崔珏笑了笑：“无关乎君子庖厨，只是觉着……”只是觉得她如今周身洋溢温和，叫人见之心生暖意。</p>
可话到嘴边，他收了回去，总觉得有些贸然。</p>
这一犹豫，白以云已经用布巾擦擦手，招呼着他往外走。</p>
出厨房，一旁还有一间憩室，里面有会客的茶水，圆木几放着一盘她刚刚试过的糕点，两人相对而坐，白以云斟杯茶给崔珏，只问：“听说你要当大官了？”</p>
崔珏笑着摇头：“只是尚书台一个小侍郎。”</p>
“很厉害，”白以云笑眯眯的，“我相信你会是个好官。”</p>
这让崔珏想起苑城初初见面的时候，就是衙门糊涂，才会有后面的事，他不由会心一笑。</p>
白以云又说：“我现在开了一家面点铺，崔大人，以后记得多带同僚来光临。”</p>
崔珏接受了她的调侃：“一定。”</p>
他拿起茶水喝一口，明明和白以云说的话是最寻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种对既定未来的茫茫淡掉许多。</p>
恰好此时，憩室外，一个高个男孩探身进来：“你们在聊什么，我可以进来吗？”</p>
白以云道：“自然。”</p>
崔珏不动声色地打量来者，约摸十七八的年纪，刚窜完身高，有点瘦，脸上五官不错，一股少年郎的精神气，是张生面孔。</p>
他记性很好，能记得洛阳各世家露过面的公子姑娘，而面前这张脸，他却不曾在洛阳见过，于是心想，他不是什么世家子弟。</p>
不知道为何，他无端松口气。</p>
白以云先对少年介绍他：“这位就是帮了我大忙的崔公子。”</p>
少年两眼一亮，颇为崇拜：“您就是崔公子？久仰久仰，我是……”</p>
白以云很自然地打断他，替他说：“这位是阿阳，过来我店里帮忙的。”</p>
崔珏对阿阳颔首，可心里却疑虑横生，什么叫过来店里帮忙的？阿阳是伙计？然而过了会儿，却等不到白以云下一句话。</p>
她好像忘了解释阿阳的身份，指着桌上的点心，说：“尝尝吧，小店新出的点心。”</p>
崔珏暂且放下疑窦。他拿起一块拇指大小的烤包子，放入口中，外酥并不稀奇，但稀奇的是里面填满甜香的空气，和着过度蓬松的口感，让他一下愣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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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怪乎这小小店面会吸引这么多顾客。</p>
崔珏想开口问她是如何做出这点心，却看那厢阿阳走进来，大大咧咧地要去拿糕点，“啪”的一声，白以云拍掉他的手：“你手脏，别乱碰。”</p>
紧接着，她指尖捻起烤包子，将焦黄的包子递到阿阳嘴边：“来，吃吧。”</p>
阿阳熟练地把烤包子叼过去，双眼亮晶晶的，两颊泛红，露出幸福的笑意：“好吃！”</p>
白以云手掌撑着下巴，带着欣慰笑意：“好吃就行。”</p>
崔珏：“……”</p>
白以云分出心神来看他，问：“怎么样崔公子，好吃吗？”</p>
崔珏：“好吃。”</p>
白以云：“那多吃些，厨房现在还在做，你要是喜欢，多提一些回家。”她顿了顿，说，“不收你钱哦，权当我一点好意吧。”</p>
崔珏：“……哦。”</p>
说实在的，他觉得白以云的行为不妥。</p>
她刚刚喂阿阳，两人之间那般自然，半点没有男女防范，而且，更没考虑到还有一个人坐着看他们。</p>
这不合乎礼。</p>
崔珏看了看以云，又看看阿阳。</p>
白以云递出一个给阿阳：“再吃一个。”</p>
阿阳露出两排大白牙，就像被投喂的小鹦鹉，乖巧地叼走烤面包，末了还不忘看着白以云说：“真的好吃，这个多做几屉吧，应该会卖得很快。”</p>
白以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p>
崔珏：“……”</p>
他完全插不进话。</p>
就像白以云和阿阳之间有什么牵绊，而他只是个客人，被隔离开来，只能看两人亲密的蛛丝马迹。</p>
他喉头有点堵。</p>
却看白以云招呼他：“来，最后一个你吃吧。”</p>
崔珏猛地回过神来，他礼貌地笑笑，捏起那个小烤包子，放到嘴里，然而没有最开始的惊艳，甚至颇有点食不知味。</p>
喝完那盏茶，他起身告辞，白以云吩咐阿阳：“你去厨房看着，我去送一下崔公子。”</p>
两人刚一走出店面，排队的百姓不由把目光黏在他们身上，只因男的俊逸非凡，尊贵华然，而女子虽着布衣，但那容颜也是一等一的。</p>
崔珏循着目光看了一眼，白以云不甚在意，只还在和崔珏说着自家面食点心店要怎么发展。</p>
忽的，崔珏的脚步停下来，他像忍了很久，终于问出口：“你如今……”</p>
白以云眼眸明亮，带着好奇看着他。</p>
崔珏想问她，她如今是不是要和那个阿阳一起经营日子？是不是彻底放弃攀附权贵的心思了？但怎么问怎么奇怪，于是，最后只道：“你如今，不会再想着与洛阳世家攀关系了罢？”</p>
“啊？”白以云像听到什么笑话，忽的一笑，说：“抱歉了崔公子，我没你想的那么甘于平凡，如果有飞黄腾达的机会……”</p>
她十分诚实：“我想，我还是不会放过的。”</p>
崔珏：“……”</p>
他愣住了。</p>
什么意思，那阿阳又算什么？她就这样钓着人家？她还想多钓几个？他抿起微微上勾的唇峰，嘴角下压，少了温润感，看起来竟十分严肃与不悦。</p>
白以云一点都不心虚，还伸了个懒腰，只不过，即使粗布衣遮挡着，也能隐约看到那细致的腰线。</p>
崔珏移开目光，说：“你不能这样。”</p>
白以云垂下眼眸，说：“你放心，我有把握。”</p>
崔珏：“……”</p>
把握？什么把握？同时钓着几个男人的把握？</p>
崔珏心里就像堵住一口气，直到回崔府，脸色都没好转。</p>
作者有话要说： 崔珏移开目光，说：“你不能这样。”</p>
白以云垂下眼眸，说：“你放心，我有把握。”（我有把握钓到你，嘿嘿）</p>
崔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