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的大米有些糙;听他们说,有时候,会喜欢往里加些野果野菜什么的,当然,不是这个季节;馒头大饼也冻的有些发硬,咬起来硌牙;
他们最喜欢胜仗归来之时,也是难得轻松的时候,即便拖着伤残的躯体,也要来吃几口刚打的新鲜野味,或是来不及清洗血渍的手,盘点着赢得的战利品。
若是战败,这些仅有的欢愉,就是敌人的。
起初,那个官兵伙房的小士兵不敢让凌竹心进来,是余珑在远处给了他个颜色,他才敢。
站在公主旁边,他拘谨的很。
凌竹心难得的,眼神和睦许多。
在皇城那样看似繁华的地方,她眸子总是清冷。在这样凉寒的地界,她却不知不觉,眼神带上柔色。
是她先搭话的。
交谈中,得知他家里还有个妹妹,刚学会走步。他也不过十三,已经进军一年了。
凌竹心惊讶军中为何会有这么小年纪的。
他是这军中最小的,柳惊风安排他在此处。
他说,家父早亡,母亲不过三十有一,已病疾缠身。他家在村里很穷,听说当兵可以拿军饷,就偷跑出来,混进军营了。
没人知道他家在哪里,他对所有人都是闭口不提此事。因为害怕被送回去。
………………
有雪落在肩头。
“公主,下雪了。”迟怜提醒她。
在昨日记忆中回过神来,她仍是一动不动,眼睛也没有看向别处。
冻的有些发紫的唇张开,“听闻,你游历于民间各处数年。”
她在问几步之外的阮黎。
阮黎转身朝向她,静等她继续开口。
“可有什么收获,能说给我听听吗?”她这样说,而不是,“让本公主听听。”
阮黎静笑,诉忆。“酒旗戏鼓处市,绿窗朱户,十里银钩。”
“只有这些吗?”
他收起了笑容,“野平葭苇合,村荒藜藿深。”
凌竹心却笑了。
而后,她轻有长叹。
近日感慨太多了。“回去吧。”她紧了紧裘袍。
等过些日子回到城都,她的一切都会再度恢复冰冷。
那样很好。毕竟,自己如今还不足以强大到,可以心怀天下,悲悯天下。
今夜,凌竹心久久不能入睡。
直到次日,太阳升起,她的心绪如旭阳一般平静。
昨夜之后,凌竹心再也未登过悬壁城墙。
战火纷乱了三天三夜,直到余珑派的人传来捷报。
而后带着这份捷报,策马狂奔至城都方向,狂奔疾速之下,那身血腥味都被冲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