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显然就是一个明白人。但他还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显然,这一次要对大宗正和文彦博展开狙击,以这两人的势力,一旦动手,动静就先不说了。怕是接下来就会受到打击报复,而他虽然别人尊称他为相公,可实际上,他只是一个副枢密使而已。且因为新政失败,没有受到牵连就不错了,若是这个时候冒头,难免会有人旧事重提,那个时候,他将如何自处?
富弼有抱负,一心为国。可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权力才能去施展自己的抱负。
倘若只是一介平民,就算你说的再有道理,又有几人会去听呢?
富弼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苏石也没有打断他,或是催促他的意思。
他很清楚对方的处境,也知道要下这样的决定是多么的艰难,可能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但这原本就是他要去面对的。要么然就是一心为国,这条路注定会充满着荆棘而难行。
要么然就是守着自已的一亩三分地,为自已多谋利,安稳一生。
而如果是富弼做了后者的选择,苏石也无法强求,但会从此看低于他。
出富府之后,苏石就会动手一切的手段打击富家,不为别的,朝堂之上不需要这种素位裹餐之人。
反之,若是富弼做了前一种选择,苏石就会尽力帮助他,有可能的话,还会把他拉入到天下商行,拉入到荆王的这个阵营之中。
一位正二品的枢密副使呀,还是很有一些影响之力。
苏石坐在那慢慢品着茶,没有催促的慢慢等待。
足足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闭目的富弼终于睁开了双眼,苏石就知道,等待的结果马上就要出现。
“苏少府,你今天和我说了这么多,也暴露了你的一些想法,难道你就不怕我转头把你给卖了吗?”富弼没有马上说出自己的决定,而是笑看着苏石,仔细打量着。
“我怕什么,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原本就无权无势,只是一个挂名的从四品少府而已,他们能把我如何?再说了,我的脾气大家都知道,谁惹我,我就和谁对着干,反正我有钱,我也不怕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就是损失一些银钱罢了。再不济,真的混不下去了,我就回千奇庄,陪着我爹娘去。”
苏石说的是随意,听在富弼耳中,却是让他有些羡慕。
是呀,苏石原本就没有什么权力,只是一个挂名散官罢了。别人就是想要对付也找不到下脚之地,纵然真动手,苏石也不是好惹的。
可自己呢?
自己有一大家子人养活,他可做不到苏石这般风轻云淡的态度,就无法像苏石这样的洒脱。
还是有着太多的牵绊,以至于做决定的时候,就要瞻前顾后,万事不得不去多考虑一些。
但不管负担有多大,富弼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苦读圣贤书,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为国出力,可以青史留名的吗?
如果现在退却了,那就等于违背了自已的初衷,如此一来,那他还是自已吗?
这一刻,富弼似乎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读书的场面,然后就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神色是坚定无比。“好,这一次需要本官做些什么,还请苏少府直言。但有句话我要说到头里,这一次我不会走在最前面,可以在后面出些力,这不是我怕,而是我想在继续观察观察。”
“可以。”
苏石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
他能理解富弼,毕竟这么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家中几个儿子现在都已经入了朝堂为官。人家又不像自己有一个强大的系统在身上,考虑的自然就会更多一些。
别得不讲,富弼的老泰山就是晏殊,那可是当朝宰相。
能把女儿嫁给富弼,足以证明他看好其人,在这一点上,富弼也不好随意做决定辜负了对方。
再者说,赵允让是不是有那么大的野心,朱贵妃到底是怎么死的,这都是苏石的一面之词,富弼也需要通过自己的方式好好了解一下。
即是决择,就会有取舍,那还不允许别人好好考虑一下?
富弼做出了决定,虽然只说先出手一次,但苏石已经有信心可以拉对方入伙。
毕竟万事开头难,往往第一步是最不容易迈出去。
“感谢富相公深明大义。或许现在做出这个决定有些困难,但放心,终有一天,你会为自己今天做的决定而自豪。对了,之前关于蛮蒙的事情,并非是我危言耸听,至于到底会成什么样子,我们明年且看就知道结果了,那个时候如果富相公有意,我们还可以长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