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杨素心里其实恼火的不止站位一事，还有北面边境，突厥人。</p>
前几日，兄长杨坚就为此边境不宁，大为光火，发了脾气，将御案都推倒，吓得门下省的官吏跪殿外好半天。</p>
走出宇文府，杨素上了马车，撩开帘子看着那曾经辉煌的府门在视野间缓缓后移，越过遮蔽的檐角，彤红的霞光照进车帘，落在他脸上。</p>
‘明年怕是要有战事了。’</p>
如今他也渐渐老迈，就算是修道中人，顶多延寿，可这大隋江山才刚刚打下来，他还没看够。</p>
原本与兄长的设想，担忧往后大隋人才凋零，培养一个可撑数朝之人，可惜后来事情中途变故。</p>
眼下好不容易这人又重新回到长安，搁置的谋划重启，对方竟要一步步走上来。</p>
‘唉.....’</p>
杨素看着火烧的西云叹了口气：“陆良生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药啊。”</p>
不过好在，人还在长安，也有意入朝，他觉得还是有机会的。</p>
马车驶过熙熙攘攘的长街，此刻的长安城外，一匹老驴迈开蹄子撒欢似得疯跑。</p>
西云绽放最后一缕光芒里，书架在起伏的驴臀两侧‘咣当咣当’乱摇，一身印有宝钱长褂的蛤蟆人立隔间里，双蹼双脚伸直绷紧，死死抵住两边稳固身形，朝着抖动间微开的小门使劲大吼。</p>
“慢点！慢点！老夫有些头晕，快撑不住了，呱——”</p>
嘶吼的声音被蹄音、书架响动掩盖，陆良生骑在驴背，道人蹲在他后面捂着头上帽子，唇上八字胡都在风里乱摇。</p>
“我好想听到老蛤蟆的声音了！！”</p>
陆良生侧过脸来，也在大喊：“什么？”</p>
话语出口瞬间化去风里，变作呜呜咽咽的呼啸，自从老驴化麟，那速度世间难有匹敌，眨眼间，驮着背上两人，挂着书架，卷起一道道尘烟，越过远处雄伟的巨城，消失在天光里。</p>
夜色降下，随着时间流逝，天地间又泛起鱼肚白，越过晨光中波光粼粼的江水长河，往南越过曾经南陈的京城，去往更南的山脉。</p>
晨光升上云端，山风低吟，早起贩货的商旅停下车辕，走去陆家村外山坡的庙观，焚香礼拜，最近的北村甚至还在摆起了香火摊位，结伴过来这边的商旅或买上一些，与同伴诚心拜了拜，回去时难免会感慨一番。</p>
“这处香火越来越盛了，想当初第一次来时，哪里会有这么多人。”</p>
“是啊，都是南来北往的商旅，还有附近的村人过来，现在听说不远的富水县有钱人家也时常乘马车来这里。”</p>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了，这庙可大有来历，那可是栖霞山陆郎着人盖的，那里面供奉的虽然不知是谁，但肯定大有文章，前不久还有人眼花，看到观里的泥塑活了。”</p>
“哎哟，是不是真的？这么吓人！”</p>
“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自从拜了这庙，我做买卖都颇为顺利，昨日刚买了一座宅子......”</p>
阳光微暖，走过整齐的草坪中间石阶，几人背后的庙观门口，人来人往焚香礼拜的人群之间，一袭绚烂嫣红衣裙的女子亭亭玉立，嘴角勾着浅浅的微笑，看着每一个从她身边过去的香客。</p>
如今她已经能出泥塑在周围活动，还能给予香客传去些许好运。</p>
当能出来，第一个想要告诉的人，却是没在栖霞山，微微有些失落，回到观里，如今她已不惧阳光，便每日大多数时辰都在门口，有时看到陆小纤，或李金花过来，也会显出身形，与对方攀谈，往往这个时候，都会选择一个偏僻人少的地方，毕竟泥塑与她相貌几乎没有差别，若是在人多的地方现身，怕是要吓死人的。</p>
晨风徐徐，卷来檀香的气味，聂红怜目光有些迷离望着檐外一片金色，光芒波及的石阶尽头，一道身影与人交错而过，门口的女子身子微微发抖，捏紧了手指。</p>
叮铃咣当~~</p>
熟悉的铜铃声传来，那交错过去的香客露出一道穿着青衣白袍的书生，牵着老驴正走过来，看到门口搅着手指亭亭玉立的女子。</p>
陆良生松开缰绳，笑了起来。</p>
“红怜，我回来了。”</p>
门口，温热的阳光照在女子好看的脸上，看着站在外面的书生，抿了抿双唇，颊显一对梨涡。</p>
甜甜的跟着笑起来，遥遥一福。</p>
“红怜，见过公子。”</p>
人潮涌动，从两人身边穿行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