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围着他的人群的缝隙中,他看见自己的对手摘下了头盔,青涩端正的脸庞带着厌恶和不齿,向自己看来。
多年后的午夜梦回,那一眼的轻蔑仍旧清晰。
*
“阳性。”
病床前,叶祈听见这句话,如被雷电击中,浑身打颤,话都说不出来。
教练恨铁不成钢地叹气道:“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没有。”叶祈的声音极低,神情也呆呆的,像被这个消息冲击傻了,半晌,才迟钝地又重复一遍:“我没有用禁药。”
教练叹口气:“影响太恶劣,官方已经决定将你终身禁赛。”
叶祈心脏猛地收紧,猛然抬起头,吼道:“可我没有!我没有用!我不服!一定是结果出了,或者有人想害我!我怎么会……教练,你知道我的,我不会做这种事!”
教练摇摇头,站起身:“当初他们都说你幼年长期注射禁药,有强依赖性,很难改变,不愿收你。只有我愿意相信你,苦心栽培你这么多年,没想到……本性难移。”
“可我真的没有用!”叶祈崩溃地伸手去抓教练的手臂,疯狂摇头:“一定是有人害我!我真的没有,教练,相信我……”
“事已至此。”教练将他的手拉开:“你先好好养病吧。”
“教练!”
教练走了,叶祈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将桌前的花瓶狠狠砸在地上,一声巨响后,美丽的花瓶支离破碎。
是谁!到底是谁要害他!为什么!他苦心筹备了这么多年的比赛!
“哥哥……”病房门口响起小心翼翼的声音,叶景钰站在门口,怯怯地问:“你、你还好吗?”
叶祈猛然抬起头看着叶景钰,双眼布满红血丝。叶景钰紧张地走进来,站到他床边,小声道:“你别伤到自己。”
“是你!”叶祈突然笑了,笑得神经又狰狞:“那天的幻觉痛那么真实,我真蠢,那天我就该意识到的。”
叶景钰愣住:“哥哥?”
“为什么?!”叶祈目眦欲裂,几近癫狂:“叶景钰!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么害我??”
叶景钰被他发狂的神态吓到,眼中浮起泪花:“我没有,哥哥,我什么也没做啊。”
“还在装!你为了逼我标记你,在我的抑制剂里放了药对不对?!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叶祈一手捂着痛极的胸口,一手指着门口,粗喘道:“滚!你给我马上滚!”
“哥哥,我没有。”叶景钰摇头,心碎道:“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滚!”叶祈根本不相信,叶景钰已经骗了他太多次。他掀翻一旁的桌子,在巨响中歇斯底里地吼道:“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我不走!”叶景钰却突然上来了脾气,心碎的含着泪不肯妥协:“我没做。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
“好!好!那我走!”叶祈怒极反笑,他拔下手臂的留置针,起身下床。叶景钰扑过来,抱住他的手臂,哭道:“哥哥,你突然间怎么了……”
叶祈将抱着他的叶景钰用力甩开,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走。
叶景钰被暴怒中的Apha未留力的一击摔到地上,撞击地板的胳膊响起清晰的骨裂声,他看着叶祈的背影,胸口一闷,口中竟尝到腥甜。他虚弱地对着叶祈的背影唤道:“哥哥……”
叶祈却根本没有回头。
应该说,叶祈此时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脑中被愤怒、痛苦、仇恨填满,眼前的世界都变得颠三倒四,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向前跑了起来,用尽浑身的力气。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他只是本能地逃离。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他脑中接连回忆起叶全浩离开的背影、叶景钰依恋的眼睛、齐至抓着针筒的手、训练时的眼泪、胡乱堆在书包中的奖杯。
一直跑到浑身力,虚脱地‘啪’一声摔在地上,他才从回忆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望向街上来往的人流,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