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渔牵着苍蓝走过一个又一个院子,轻快的步伐躲过了每一个白衣侍从。直到尽头,也就是院子中心,那里真的有一颗巨大的樱花树。
苍蓝的手被放开了。曲渔躺在樱花树下,显得很惬意。苍蓝犹豫片刻,坐到了他的旁边,还悄悄挪近了些。看起来不动声色,那挥动着的大尾巴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苍蓝哥哥。”曲渔的声音很软,“你的尾巴扫到我的脸了。”
“啊,抱歉,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尾巴。”苍蓝有些窘迫地抿了抿嘴。
“我可以抱抱吗?”曲渔眯着眼睛问道,“尾巴?”
“可以。”
曲渔就毫不犹豫地抱着尾巴,闭上眼睛像是准备睡觉。
“你…的爸爸妈妈是什么人?”眼看着曲渔就要睡着,苍蓝还想跟他多说点话,于是主动开始找话题。
“我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一个姐姐。”曲渔的声音很平静,“我和姐姐住在一起。”
苍蓝愣了一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问的。”
“没关系。”曲渔用脸蹭了蹭苍蓝的尾巴尖,“原谅你啦。”
苍蓝敏感的尾巴尖猝不及防被柔嫩的脸蛋蹭了蹭,脸一下子红了半边。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你呢?苍蓝哥哥?”曲渔抬眸问他,“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还幸福吗?”
苍蓝觉得他这个问法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除了不能经常和妈妈见面以外,都很好。”
“是么,太好了。”曲渔露出了个没有笑意的笑容,这已经是他努力后的结果了。
“那,关于修炼呢?”曲渔又问道,“你有想过,要去修仙吗?或者说,当个剑修?”
“没有。”苍蓝摇了摇头,“我跟着父亲在雪地里学习战斗,这样就好,不想修炼。”
“嗯,那就不修炼了。”曲渔的眼睛望向苍蓝,“只要你能一直这样开心就好啦。”
苍蓝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又不知如何形容。
两人沉默了一会,微风卷着樱花瓣,落到了曲渔的发间。苍蓝见了,伸手替他轻轻摘下。
曲渔凝视着他,突然问道:“我们刚刚认识,我知道这么问或许有些仓促,但…苍蓝哥哥,你喜欢我吗?”
苍蓝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但冥冥之中,他好像听见另一个自己在说:“喜欢…”
于是他也就这么说了,“我…我喜欢…”
话还没说完,神社里的钟就响了。那是巫女祈祷结束的标志。
“你不是要去找妈妈吗?”曲渔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轻轻推了他一下,“我在这里等你,记得来找我呀。”
苍蓝听话地往前走,走到一半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曲渔。曲渔依旧站在樱花树下,没有笑容,眼睛里却第一次多了别的神色,用声的口型说道:要来找我。
苍蓝点了点头,转身朝着主殿走去。
穿着祈祷服的巫女,正静静闭着眼睛,坐在主座上。她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年轻美丽的面孔上却露出一个沧桑又慈祥的笑容,“小蓝,你来了?”
“妈妈?”苍蓝走到她旁边。
“过得怎么样?”巫女问道。
苍蓝如实回答道。母子俩闲聊了一会,也说了些关于苍蓝父亲的话。
说到一半,苍蓝突然想起曲渔说要找巫女祈福的事情,于是主动开口道:“妈妈,我刚刚遇到了一个人,他说…他要找你祈福。”
巫女的眼睛像是藏了整片天空的玄妙,也是与她面容不相符的沧桑。她抱住苍蓝,轻轻说道:“是小渔吧?”
“妈妈,你认识他?”苍蓝有些惊讶。
“是啊。”巫女笑了,“那是个很厉害的孩子。连巫女做不到的事情,他都能做的到。”
“巫女做不到的事情?”
“是啊。”巫女轻轻说道:“我已经是第二次成为你的妈妈了,小蓝。是他给了我这个机会。也让我和你爸爸能够相守剩余的生命。”
苍蓝越听越皱起眉头,“妈妈,不要说这种话。你们的生命还很长。”
“傻孩子。世界上不会同时存在两只苍狼。至少我做不到。”巫女说道,“如果可以,也得用我的命来换。”
苍蓝还没来得及多想,巫女就放开了他。
“去找他吧。我们的时间还很多。你要是再不抓紧点的话,可能就追不上他了。”
苍蓝被巫女赶出来了。他没时间多问,匆匆赶回了院子里那颗樱花树下,曲渔却不见了。
院子里的风还在继续吹,一片片的樱花瓣掉落在地上。随着樱花的凋零,整个世界都变成虚幻的碎片,一点点破碎,直到完全消失。
苍远睁开眼睛,自己还是在北境的雪峰上,独自一人。那被他用灵力维持了百年的迷梦樱,还是凋零了。
原来小哑巴已经离开了百年了。
自那日曲渔消失开始,已过去百年了。这百年间,苍远动用了数秘术,都法找到曲渔的踪迹。他只能总是抱着当初曲渔送给他的那朵花,等待着某天他的归来。可是百年过去了,还是没有等到。
连迷梦樱都凋零了。
苍远手中的淡紫色花朵,化为烟尘散去。百年前他就有了飞升的机会,却被他亲手放弃了。他一直在等,等曲渔回来,修为也一直在散,散到如今,连保持一朵花也做不到了。
他坐在雪峰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苍狼之子,最终死在北境,等待着他望的,不会再回来的爱人。堂堂剑尊,也终究没有度过飞升的最后一道情劫,即便他怨悔。
(看到结尾是不是觉得是b?温馨提醒:作者在本章头一次使用了彩蛋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