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余杭城东郊外,一场杀戮只持续不多时,便已停止。
商队护卫应付山匪都稍显勉强,何况是藏在暗中的修行者,饶是有几名悍卒帮助,仍旧很快败亡。
尸体倒伏,马匹也或瑟缩跪地,或躺在血泊中出气多,进气少。
“呼。”
山风拂过,血腥气吹散。
伍长靠坐车辕,一手握刀,一手攥着胸前贯穿软甲的一只染血冰锥,眼神惊悸地望向林中走出的一对男女。
都是青年,约莫二十余岁。
男人身穿短衫,双臂肌肉隆起,神色桀骜,握着一柄缭绕火焰的长刀。
他身旁女子,罕有地套了一件束腰皮甲,长发束后,手中擒握一张铁胎大弓,弓弦松弛,不见箭袋。
见二人踏步行来,伍长竭力提刀,却不是掷向敌人,而是眼神一狠,朝自己脖颈抹去!
“想死?”持握铁弓的女人嘴角扬起戏谑笑容,屈指一弹。
一枚拇指长的冰锥射出,“叮”的一声,将钢刀弹开,也抹掉了其自杀的勇气。
下一秒,短衫男人脚底火焰闪烁,抵达后者近前,抬起靴子,狠狠将伍长持刀的那只手骨碾碎。
“啊——”
铮铮铁骨的汉子,只觉眼前泛黑,发出撕心裂肺惨叫。
“火居,别让此人叫了,听着心烦。”束甲女人皱眉道。
道号“火居”的短衫修士这才抬起靴子,居高临下俯瞰后者:
“我问你答,配合些,或许心情好还能给你个痛快,否则……”
说着,他一根手指按在伍长眉心,一股火焰窜入其体内,伍长只觉烈火灼身,如遭刑罚,连连点头。
“呵,看来也不是什么死士。”火居神色冷淡,“你们可是奉命寻找死而复生者?”
伍长茫然:“什么死而复生……”
火居怔了下,旋即意识到这个小兵并不知具体,只听命行事。
一番拷问,得知其不久前绑了一名“可疑稚童”,正要将其押送回军府复命。
“稚童?”不远处的女子迈开修长大腿,径直走近,皱眉道:
“会有人夺舍为一稚童么?”
二人隶属于某一势力,如今同样在寻找“重生者”,偶然得知大东军府派出小队后,干脆选择“黄雀在后”,专门截胡军府。
并不知道“方世杰”的存在。
道号“火居”的男修士“嘿”了一声,说:
“天知道。看看不就确定了。”
说着,他一把将重伤的伍长拽在手中,命其指点位置。
然而当他们穿过仓促摆开的圆阵,抵达商队后方时,看到的,却只是打开的锁链,以及空荡的囚笼。
“人呢?”火居脸色一变。
……
……
树林中,一名黑脸悍卒竭力狂奔。
方世杰被夹在咯吱窝下,因剧烈颠簸而头晕目眩,小脸煞白,可眼神中却满是兴奋,催促道:
“快跑,快跑,你今日护驾有功,日后朕必重重有赏。要知道,当年多少人排着队想要争抢一个护驾的机会都没得……”
你闭嘴……黑脸悍卒心中大骂,可身体却被另一道意志操控,一言不发。
只循着某个方向,竭力狂奔。
可惜他终究只是个普通步卒,又拎着个人,速度实在难以加快。
也就在其心急如焚的功夫,方世杰突然发现,这士兵找了个林中空地,突然停了下来。
“别停啊,快走!”方世杰还在催促。
结果却给后者朝地上一丢,屁股蛋生疼。
“闭嘴!”军卒冷冰冰说道,转身拔出腰间佩刀,做出警戒态势。
方世杰见状,也意识到什么,果断一滚,藏在军卒身后,就看到身后林中两道人影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赫然,是覆灭了整个商队的两名修士。
“看样子,就是你们了。”火居笑声传来,于二人前方数丈外落脚,同时将手中重伤的伍长朝地上一丢。
后者本已气若游丝,等看到前方持刀手下,以及被带走的方世杰,误以为乃是见势不妙,才带人逃离。
不禁眼神一黯,嘶吼道:
“走……”
“走?”道号“冰魄”,背负一张铁胎大弓的女修士飘然而至,噙着笑容:
“看来,已经走不掉了呢。”
“你们是什么人?”黑脸军卒听到自己开口。
火居哈哈一笑,擦了擦手中长刀:
“这小兵倒是有些胆气。”
冰魄皱眉道:“别和他废话。”
说着,女修士目光定在怂怂的小胖墩身上,道:
“把人送过来,可以放你离开。”
这话当然是假的,从现身时就决定,不可能放任何活口。
这帮人……也是冲着朕来的?
方世杰心头一沉,暗道不妙,心中发苦:
之前怎么折腾,都没人注意自己,结果现在倒好,啥也没干,就出现两拨人争夺。
显而易见,这些军府的士兵不可能护得住自己,念及此,方世杰轻轻叹了口气,就准备站起身,接过对话主动权。
可下一秒,却见悍卒一言不发,手中钢刀一甩,果断架在了神皇的脖子上。
初代神皇:??
“我再问一句,你们是何人?是谁派来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黑脸悍卒挟持人质,第二次询问。
这下,非但是两名来历神秘的修士。
就连躺在地上的伍长都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下,完全想不到,身边的同袍竟有如此胆识。
火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眉宇间,尽是冷漠与俯视:
“你敢威胁我们?”
自己身为堂堂修士,竟被一个随手可捏死的小兵威胁、审问,简直匪夷所思。
名为“冰魄”的女修士也是一怔,旋即瞥了眼脸皮抽动,怒意翻涌的火居,上前一步,眯着眼睛:
“你找死?”
话音落下的同时,女修士脚下草木咔嚓卡擦冻结冰霜,寒气弥漫。
这是刻意为之,在彰显势力。
然而黑脸悍卒却怡然不惧,傲然而立,钢刀抵在神皇的脖颈上,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