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她关注的点确实有点歪。
“下令,今晚所有人加班,以那处宅子为线索,连夜走访调查,一定要把那个贼人挖出来!”夜红翎一拍桌案,身后披风都随之抖动。
底下一群官差大气不敢喘,心中叫苦,只能硬着头皮应诺。
余杭城内,其余衙门的差人对斩妖司多有羡慕,觉得这帮人非但待遇好,地位高,更跟着一位容貌身段出众的上司,可斩妖人们只想倒苦水。
待遇虽好,可工作量也大啊,至于夜司首更连正眼都不敢去瞧,何况欣赏。
就在气氛低迷的时候,忽然,外头传来凌乱脚步声。
夜红翎抬起头,目光直刺:“发生何事?慌慌张张?”
那名官差喘着气,拱手道:
“禀司首,裴氏来人,称已寻到裴家主下落,请司首派人驰援。”
“什么?”夜红翎精神一震,表情严肃道:“人在哪?”
“城外半月山庄。”
夜红翎眸光闪烁,抓起黑金刀鞘,厉声道:
“所有人,上马,随我出城!”
且不说以裴氏地位,斩妖司不会耽搁,便是从查案角度,夜红翎也早意识到,这件案子绝不简单,可能与近期的许多事件存在牵连。
“是!”
不多时,夜红翎一骑当先,披风猎猎,带着一群官差呼啸冲出城去,引得沿途百姓侧目。
不知道近期出动频繁的这帮活阎王,又要去哪里。
……
裴氏大宅内。
随着消息传回,先是一批高手闻讯而出,而后,连闭关的裴钱都给惊动了。
“铁砂,马匹准备好了吗?”推开房门,三公子裴钱一身戎装,手握长剑,表情严肃。
俨然是一副即将出征的姿态。
护卫铁砂迎面走来,犹豫道:
“三公子,此事有我等府中护卫赶赴即可,你在家中陪着二小姐等消息吧。”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裴钱义愤填膺:
“父亲、长兄失踪,我便是裴氏长房顶梁柱,岂能苟在府里?况且,我可是潜龙榜上的人物,更在大赏中杀入最后,莫要拿我还当以前。”
铁砂欲言又止,想说您心里是一点逼数都没有吗。
那潜龙榜是天机阁看在咱们裴氏的面子,而且所谓“潜龙”,说的是“潜力”,而非实际战力。
至于神都大赏……不说也罢。
“铁砂,他要去,便让他去吧。”忽然,远处走廊中气质文雅,甜美暗藏的裴秋苇走了过来。
“二小姐!”铁砂抱拳行礼。
裴秋苇此刻脸色严肃,虽尚未出阁,可值此时刻,李湘君尚未归来,她便成为了长房的话事人,气势都拔高了几层。
她看向披着软甲,手持长剑的裴钱,目光先是柔软,继而坚定:
“你有此心思,便去吧。趁着娘亲不在。我裴氏二郎,总是要成长的,不能如国师曾说的那般,成为温室里的花朵。”
裴钱做为老幺,李湘君虽经常被他气的翻白眼,但还是宝贝的很。
认为他太年轻,不肯给他冒险,上次赴京历练,都还是家主拍板。
裴钱精神大振,受到鼓舞,挺胸道:
“二姐你且放心,我今日必然带着父亲回来。若是做不到,我便认罚,将你床头那些书抄三百遍!”
“……”裴秋苇表情显出一丝尴尬,说道:
“倒也不必……”
勉励了几句,裴钱雄赳赳带着铁砂出府,随着大群武夫出城,这位江南第一才女脸上也终于浮现出忧虑。
迈步返回前厅,就看到一袭白皙的柔弱女子,在丫鬟的陪衬下走来。
许苑云清咳了一声,好奇道:“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裴秋苇看着自己这个姐妹,强行挤出笑容:
“无甚大事。”
许苑云一脸怀疑。
……
……
余杭城东南,随着距离城区越远,大地上灯火愈发稀少,相比于秦淮河畔的热闹,入夜后安静的村庄,才是这个世界的主题。
而在大片农庄附近,一座伫立在山脚的庄园,格外醒目。
半月山庄内,一栋栋建筑散落伫立,因为每年盛夏,裴氏宗族的人偶尔也回来这边避暑,故而庄子里风景还算雅致。
屋舍虽不及主宅,却也颇有规模。
此刻,山庄后宅底下,一座小型地下室,如今被改造为了一处地牢。
狭长的走廊两侧,挖开的一个个贮藏室中,关押着男女老少,仔细看去,会发现部分乃是原本留在庄子里的看护。
部分,则不知从何处抓来的男女,一个个呆呆傻傻,仿佛神智收到了损伤。
“咣当!”
忽然,“牢门”被打开,昏暗的地牢内,一个身影从黑暗中一点点走进来。
其穿着绸缎短衫,脚步沉稳有力,双手背负在腰间,手指间套着一根红绳。
而在红绳末端,则垂挂着一只巴掌大的稻草人,其相貌狰狞诡异,头顶贴着黄纸符,随着这人走动间,一晃一晃的。
沿途,那些被抓的男女浑噩抬头,有的受到惊吓后退,缩到墙角,有的根本毫无反应。
还有几名貌美的女子衣服被扒光,躺尸般横陈着,听到动静只有眼珠在转动,身体因恐惧而抽搐,却无法动弹。
“哒、哒、哒……”
然而,那道身影今日却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径直走到了牢房尽头。
这里有一间被改造的简陋“囚室”,外头是火盆,里面是稻草。
而在囚室中,盘膝坐着一名魁梧的中年人,其披头散发,伤痕累累,气息虚弱,手脚被粗大铁链捆缚,却兀自保持着打坐姿态,显出其原本身份的不俗。
“哒。”
脚步声停在了囚室门口,火盆的光线驱散了黑暗,显出一名二十余岁,英俊挺拔的青年,其勾动诅咒稻草人的手指勾了勾,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我的……父亲大人,今日感觉如何呀。”
披头散发的裴氏家主,裴巍抬眸,目光冷厉而虚弱地死死盯着眼前的“长子”,说道:
“你还没死,我岂能先走一步?”
“哈!”裴氏大公子嘲弄意味十足地“哈”了声,俯瞰裴巍,说道:
“修为不怎么样,嘴巴倒是蛮硬。”
裴巍盯着他:“我只恨当时察觉不对,未能雷霆出手,将其擒下,为吾儿复仇。”
裴氏大公子不悦道:
“本散人最不喜背黑锅,说了多少次,你儿子自己冒进,把自己搞死了,与我何干,不过的确要感谢他,供给了这一副躯壳,虽然破七的修为还是太弱了,但也凑合……起码底子打的不错,否则,想一步步从零开始修起来,也是麻烦。”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说道:
“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一步,还不是你的过错?你若什么都没察觉,本散人也不介意多个‘父亲’,左右都只是名义嘛,还能继承裴氏这个大家族……
听闻,你还有个才女?没准我也能继承了玩玩……不过,本散人还是对妇人感兴趣,嘿,用你儿子这副躯壳,玩弄你那貌美的夫人,不知是怎么个滋味,想来别有趣味,没准她还乐得享受……”
裴巍目眦欲裂,猛然起身:
“贼子敢尔!!”
坐井武夫,一拳朝囚室外砸来,可随着后者手指勾了勾,稻草人头顶符纸闪烁。
裴巍痛呼一声,如同撞上电网,整个人普通栽倒,只觉被无形鞭子抽打,鲜血溅射。
而这时候,才能看到他胸腹间,同样被一条锁链贯穿。
这是上古传下的法门,锁住修士琵琶骨,就可禁锢其修为。
“裴氏大公子”俯瞰后者如败犬般打滚,脸上浮现得意之色,片刻后停止咒杀,看着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的裴巍,淡淡道:
“没空陪你这老家伙玩了,本来还想着再过几日再吞了你,可惜……如今余杭城水深,不知道藏着多少强龙,本散人也要小心着,好在收割了几十条神魂,勉强也够用。
配合我这阵法,应该能把你一身功力抽个七七八八,等吞了你的灵素,我也差不多能晋级坐井……
到时候有了底气,再披着这身皮大摇大摆,回你的裴氏,看看你那妻女的成色,究竟是否如传言那般美妙,丢在床榻上,又是否还是大家闺秀?”
“我杀了你……”裴巍奋力挣扎,却虎落平阳。
只能绝望而愤怒地看着后者取出一样样施法布阵的材料,将其按照方位丢在牢房各处。
又张口吐出一张张虚幻的脸孔,那都是被他这些日子咒杀的百姓。
每一个残魂都呆板茫然,密密麻麻,挤在囚室内。
若是季平安在这里,定会一眼认出,这是某种古代魔道阵法,可以抽取强者的修为,转入自身。
不过要求极为苛刻,施法材料相对还好,关键是所抽取的人,最好与自身有血缘关系。
“若非如此,我岂会留着你活到现在?”
大公子嘀嘀咕咕,用红绳将稻草人一圈圈缠绕好,丢入阵中,并用手指牵着红绳另外一端。
默念咒语,催动阵法运转,以消耗那些残魂为代价,开始源源不断,从裴巍体内,抽取修为灌入自身。
“安心地死吧,我会继承你的一切,修为、权力、财富、妻女……并将裴氏带领到一个更高的境地……”
……
……
半月山庄外。
泥土忽然隆起,将四道身影送了出来。
俞渔已经恢复了斗志,此刻换了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纱,手腕上一根红色剑索轻轻摆动:
“前头就是?我们怎么办?直接杀进去?”
同样穿着夜行衣的黄贺握刀,迟疑道:
“稳妥起见,还是先摸清楚状况吧。”
沐夭夭将自己裹成一个小煤球,闻言用力点头。
俞渔撇嘴,扬起雪白下颌,“哼”了一声,说道:
“一群怂货,不就是个躲在背后鬼鬼祟祟的念咒的,本圣女一人足以横扫。”
持握“山神杖”的季平安没搭理三个同伴,空余的左手一翻,拿出一只斑驳古旧的八角星盘,开始占卜吉凶。
为了避免被干扰,他这次只占卜自己,以及三人的命运。
只见星图勾勒闪烁间,一幕幕碎片画面,涌入他的脑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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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