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刃死活都不愿意动弹,声音反倒捎带一丝卑微:“我也是元阳之体,留下来陪着医师,医师的病也好得快。”
青妜有些助,看了看景元再看看刃的后背,他的背影很是孤独,像是料定了自己一定会拒绝他一样。
“我的伤我自己心里有数,没必要用这种方式作为对我的答谢。”青妜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安抚道。这话她即是说给刃听,也是说给景元听。反正自己也没有几百年时日可活,何必非要用这种方式疗伤呢。
“不,不一样。”刃回过头来,眼神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幽怨得看着求而不得的恋人,“不是答谢,是我心悦你,不忍心你受病痛折磨。我就想陪着你,抱着你,只是这样,不做其他。或者我睡客厅也行。”
室内一片死寂,唯独景元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如若他也大方一点、如若他也主动得快一些,或许他们的关系早就进一步了。
他是希望刃能过得快乐,过得幸福,如今他先行一步对青妜告白,自己却暗暗希望青妜能够拒绝他。景元啊景元,你也不过是个心眼狭隘的懦弱男人罢了。
“好。”青妜那声在刃的耳畔仿佛天籁,而在景元听来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击穿他的胸膛。
景元苦笑一声,拂袖转身,丢下一句“那我就告辞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青妜想喊住景元,但还是没能开口,就任他独自离去。刃像青妜靠得近了些,却始终保持半个身位的距离乖乖端坐着,别看刃长得高大,其实内心细腻敏感,看着青妜的低着头轻咬薄唇,已是猜到半分,说:“其实你是喜欢他的吧。若是后悔了,我去追还来得及。”
青妜摇摇头,在她眼里,景元早就是个薄情轻浮的人了,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卧室,说道:“我乏了,你自便吧。”说罢便带上了门。
刃自知青妜不愿意让他碰自己,便还是坐在沙发就这样等到天色微明。忽听房内似有异动,便走进去看看,见青妜缩成一团,眉头紧锁,前两日都是景元搂着她睡,如今突然离了他便觉得床铺冷得很。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刃杵在门口,没青妜的许可他自是不敢贸然行动。
青妜迷迷糊糊,只见门口的身影高高大大,不自觉地就当成景元,嘴里喃喃念着:“将军,我好冷。”
刃心中不是滋味,却也脱了鞋袜,就这样穿着常服躺入被窝,将青妜搂入怀里。
景元似太阳温暖,而刃则是一块滚烫炙热的铁,倒叫青妜有些难耐,这才睁开惺忪睡眼看清来人。
“你若心里有他,也可以先将我当成他。”刃与景元的轻柔不同,但却更注意分寸,仅仅是将自己的胸腔贴着她,不去触碰不该触碰的地方。
“你是你,他是他。”青妜调整了个自己舒适的姿势,转过身来把脸贴着他的胸膛。也不知为何,男人健壮有力又有节奏的心跳让她极为安心,想着再躺半个时辰就该去医馆忙差事了,只能闭目养神,不敢深睡。
刃捉摸不透青妜的意思,只能低头看着她俏丽的鼻尖。过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拨开浓密的长发,脖颈的淤青触目惊心。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还未等刃继续说下去,青妜用手捂上自己的伤口,她知道刃是辜的,但侵犯的屈辱还是涌上心头,不愿意他提起这些,一时间也没了睡意,便出言打断他说:“正好我有话想同你说。”
青妜坐在床上盘起腿,江岚就摆在自己床边,刃也随之做起身来,不解得看着青妜怀中的玄剑,觉得甚是眼熟。
“这是应星所铸之剑,你可还记得?”刃接过此剑。江岚剑鞘为玄色,却透着清冽的白光,拔出剑翘,剑身犹如阳春白雪。论说七百年的剑已经破旧不堪,但江岚虽有明显的使用痕迹,剑锋也不能和新剑比拟,可从剑身到剑鞘却保养的很好,以此见青妜十分爱惜。
“有些印象,但也不多。我记得是联盟所托,是要以天地为气,自然为媒,阴阳调和,又不能辅以金石,制成此剑。”刃的言语没有任何情感,于他而言,应星的过往早就似过眼云烟。
青妜点点头,在漫长岁月里早就如自己的一位老友,细细抚摸剑鞘的纹路,说:“铸剑者技艺之高,让我深感拜服。应星乃是痛恨丰饶余孽的名匠,所铸之器皆如巡猎之兵。可我身位这剑的主人,却没法成为剑客,上沙场披荆斩棘,自是惭愧不已。”
刃静静听完,她说得情真意切,刃却并没觉得青妜所言是什么大事,心中更波澜,今生前世,恍然如梦,他倒不像饮月那样完全割舍,只是单纯觉得应星的事情与现在的自己距离太过遥远,将剑收好递给青妜。
“如今你做医师救了我,也救了很多人,我们的敌人一直都是丰饶,你自是不必有任何愧疚。”
刃不懂得安慰人,脑袋里想了很多词,这才憋出这些话,青妜脸上的忧愁不散,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将剑往刃的方向一推,低头说:“我来此行的目的,一是为了治好你,二是想…归还此剑。如今的我早就用不上它,霸着那么多年,实属不该,你若是不想收着,就交给景元将军,让他处理吧。”
青妜的神情不容拒绝,刃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先收下江岚,决定将这个难办的事交给景元,让他去想怎么办。
青妜搭上刃的脉搏,例行诊查道:“今天还是要按时吃药,等你魔阴彻底稳定住了,我再着手去处倏忽。时候差不多了,我得准备去医馆了。”
青妜高烧刚退,嘴唇还有些起皮,因为昨夜没能睡好眼下一片乌青,看上去甚是憔悴。刃愣在床上,劝说她道:“你再休息几日不行吗?”
“不行,我来罗浮是为了公事,不可懈怠。”片刻青妜已经穿着好衣服,坐到梳妆台前,拿起自己往日盘发的木簪将自己两侧的头发盘上。
刃也站在其后,见那只云纹木簪放在盒中,丝毫没有用的意思,问:“不喜欢我送的那支吗。”
“不是,我很喜欢的。”说罢摸摸自己头上的木簪,语气平稳道来,“只因这枚木簪乃是我师门信物,论男女戴的都是同一个样式。不能戴别的,这是规矩。”
“那你若是喜欢别的什么,也可以同我说,景元不让我出去见人,我在地牢待着发闷。”
青妜想了想,拉开一旁的抽屉,里面有块素白手绢,似是包裹着什么。青妜小心翼翼将其拿出,打开一看是只碎裂的茶盏,正是昨日景元打碎的那只。
“你看,能否将其修好。”青妜问道。
刃用手碰了碰,便知那不过是个上品摆件,比起修它还不如再烧几个,倒来得更方便些,但既然是青妜开口,他也没有拒绝之理,变应了下来,准备带回地牢好好修补。
青妜来到医馆,白露就急着过来一把抱住,对青妜一阵嘘寒问暖,然后开始今日的诊疗。白露本身就聪明能干,学什么都快,如今已经可以不在青妜的陪伴下给病人施针了,但是药物缺失已经成了一项问题,青妜这才听白露说丹鼎司的变故。
青妜是外人,权插手罗浮内务,只好在医馆后院整了几个大缸让云骑帮忙看着熬,这疗效自然是大打折扣了。
大概到了戌时,白露就让青妜早点回去了,自己留在医馆忙活。刚出了医馆就见罗刹靠在树下,月光洒落一身,独衬其貌如冠玉的脸庞,双目兼具明澈和忧郁,就连他身边的空气都散发着清冽的味道。
“贵人事忙,总算是让我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