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孙延律静静的坐在其中,桌前那小山一般的奏折皆已不见,只是能隐隐约约看见旁边的火盆中,还有正在缓慢燃烧的奏折残骸,取而代之的,则是他桌上的一份京都地图。
这份地图不是什么稀罕物品,几乎是家家户户人手一份。
只是这么一份简单的地图,孙延律却是看了许久了。
京都之外,先后经历了两次波澜,城中百姓是叫苦不迭,第一次尚且还好,四盟的人并不会刁难百姓,可妖人进城后,对于百姓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天色越来越暗,百姓们的内心也是愈发压抑。
一位下官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养心殿门口,看官袍不过是个从三品官员,只不过在此之前,他是王府一等护卫,凭这一点,孙延律便对他要放心许多。这些年来,这位王府一等护卫不说有多大功劳,但总是无多大过错。
此时,这名王府一等护卫小心翼翼的走进殿内,轻声道:“陛下,街上的百姓暴乱了。”
朝廷之争,反反复复,本来百姓大多只是坐着看戏,顺便闲聊时猜猜到底谁能胜出,但至于暴乱,这些百姓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今时不同往日,若是没有危害到他们自身时,朝廷之争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事情,但若是触及到了他们的自身利益,那他们便会很快的团结起来,发生暴乱。
孙延律点头嗯了一声,眼睛还是死死的看
着那份地图。
王府一等护卫就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片刻后,孙延律突然抬起头看向他,轻声问道:“王放,做一等护卫有多久了?”
王放抱拳回道:“回陛下,过了下月,便是十五载了。”
孙延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长叹一声,问出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跟着朕注定不会在这朝廷中走的太远,还会像当年那样继续跟着朕吗?”
王放一怔,愣神的看着孙延律,久久没有说话。
孙延律望着王放,有些苦恼的摇头道:“看来还是不愿,朕也能够理解,好不容易到手的仕途,岂有说丢就丢的道理。”
“愿意。”
王放只犹豫了一下,便坚定的开口,“若是从一开始知道跟着陛下注定不会在这条路上走的太远,臣也愿意一直追随陛下。”
看着王放坚定的神色,孙延律哈哈大笑起来。
他缓缓收起桌上的地图,递给王放,“既然愿意,朕便也直接告诉你,朕对这把椅子没什么兴趣,朕只是想借着这把椅子,开创出一个新的世道。”
“一个只属于我孙延律的世道!”
笑声再度传来,这一次,孙延律笑的极为猖狂。
可这猖狂的笑声,不禁让王放后背冷汗直流。
在他的眼中,此时的孙延律已然是有些疯癫了。
王放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地图,低头一看,心中闪过一丝警觉。
这份地图是寻常的地图不假,但唯
独有一处不太一样。
作为王府一等护卫,王放对于京都的地图已然是烂熟于心,甚至默画都不在话下,可这份地图,大体上全部一样,唯独在这皇宫里的一角,与寻常的地图有很细小的差别。
孙延律今日喊来王放,便是知道王放对于这地图有多么熟悉,所以有些话孙延律便不用说的太明白,他换了种口吻道:“既然都做出了选择,朕希望你能帮朕去办一些事情。”
王放点点头,抱拳道:“臣定当不辱使命。”
……
……
密侦司暗阁内,孙孤生还在此等待。
之前被陈海川断了通信,此刻他也只能照着之前与古小天约定好的时间,静静等待。
虽然暗道被发现,但埋伏在城中的密侦司探子依旧有办法将城内的消息传回来。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关靖便最先坐不住了。
孙孤生也有些着急,城内百姓暴乱可不是一件可以忽视的小事。
对于这些百姓,四盟的人是骂不得更打不得,但凡展露出一丝丝想要武力压制的苗头,必然受到群起而攻之。
而百姓暴乱的背后,其实这些事情,压根也不需要调查,光是想想就知道是谁在煽动百姓了。
关靖愤怒的一拳砸向木桌,可怜的木桌瞬间四分五裂,他提起刀,愤恨道:“殿下,这件事情必然是那些个所谓二、三流的世家在从中捣鬼,待我去一刀砍了他们的家主,我看他们谁敢说话!”
孙孤生摇摇头
,叹气道:“若是以往,关将军要如此做,我绝不会拦着,但今日恐怕关将军这番做法行不通。”
关靖生气道:“难道就看着那些人这么闹京都吗?还有万妖会的那个飞鸟,进城之后却又不想赶尽杀绝,殿下难道不觉得太奇怪了一些?”
孙孤生苦恼的揉着脑袋,这无数个谜团压在他的脑海里,思来想去好几天,却始终觉得每条路都能说的通,又每条路都好似说不通。
好在李萍萍还是比较冷静,劝住了关靖。
关靖恨恨的气了一声,又一脚踹碎一个木柜,才稍稍冷静下来。
这些天来,他实在是太憋屈了。
堂堂的兵马大将军,边境军尽数被灭,而自己却只能躲在这个暗阁里这么多天,这上哪里说理去?
“在等等。”孙孤生看向暗阁外,缓缓开口道:“等他,他一定会来,而且他一定会带来好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暗阁内,不光是孙孤生等人,就连密侦司的下属都不由得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