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场来去匆匆的灾难,无情地夺去了数以万计的生灵;剩下的,是满目凄凉与惨不忍睹的光景。
虽然有幸躲过了灾祸,可吕布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看见周围的将士均已一身狼狈、精疲力竭;妻子与妻妹也已浑身湿透,不停打着喷嚏。
“可恶的白虎队,竟然灭了下邳城,还害死这么多无辜百姓!”吕布高举双拳,仰天怒喝。他断定,这场洪水也是由武天虎制造的,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法术。
“白虎队?”陈宫拖着湿淋淋的身躯,走过来问。
吕布觉得没必要隐瞒了,便告诉他刚才在府中遇刺一事;还告诉他,府中失火与天降鬼火都是同一人所为。
“没想到,敌军还有这种超越人类的力量存在!如此说来,我们的计划已经被曹军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抢在张辽前面把蔡琰夺走的!而且,高顺也会在半路遇到伏击的!”陈宫大惊。
“我当然知道了,只是遇到灾祸,无暇应对而已。不过,幸好我留了一手。我已经提前把送走蔡琰的请求告诉了呼厨泉,他应该知道怎么处理了。”吕布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陈宫难以置信,“主公不是一直呆在城内吗,怎么可能……”
“这就是未雨绸缪的本事了。只可惜,这场仗我们还是输了。”吕布神情凝重地俯视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发出一声长叹。
“主公,我还是不太明白。”陈宫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吕布解释道:“实际上,昨天我已秘密派出流星马前往良城了。”
“主公之意是,在张辽起程的前一天,已经安排了人前去会见呼厨泉?”陈宫大惑不解,他知道张辽才刚出城不久。
“没错。其实我在刚接到呼厨泉的密函时,便已打算把蔡琰送去朐县,但由于只有我知道她的下落,故暂时不便透露给你们,只能秘密行事。刚才我在府中说起这事,只是想看下你们的意见。我让张辽前往良城,只是为了确认,呼厨泉有无落实此事,顺便搬救兵。如今看来,张辽应该赶不上他们的速度,只能企望呼厨泉已经送走蔡琰了。”吕布道出实情。
“张辽为何赶不上他们的速度?就算敌军知道了消息,也不可能比张辽更快一步吧?”陈宫没听明白。
“曹操用兵神速,一定会有办法比张辽更快的。刚才天上的巨鸟不就是证明吗?马的速度总比不过飞鸟吧?”吕布知道,以白虎队的实力,要抢在张辽前头到达良城并不难。
“原来如此。”陈宫相信了,“白虎队真是太强大了。…看来温侯是下了铁心,要让蔡琰离开这片汉土了。”
“没错!纵使要被五马分尸,我也誓要让曹贼永世见不着她!”吕布斩钉截铁地宣布。
“可是,这场洪水又是如何引发的呢?我敢肯定,曹军并未开始行动。”陈宫的语气毋庸置疑。
“目前只能认为是天意了。下邳地处‘龙背’处,土龙随便翻个身,都有可能引发大水。天要灭我,只好顺从天命了!”吕布慨然长叹,心无所恋。
“夫君,你可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啊!”貂蝉不能让爱人的斗志之火磨灭,“我们一路相濡以沫、风雨同舟,历经多少艰难险阻,才熬到今天;眼看敌军就要粮尽而退,你却突然丧失了斗志,叫我等如何是好!”
吕布含情脉脉地看着爱人,说:“红昌(貂蝉的小名),原谅我要食言了。此生给不了你的幸福,来生一定补上!”
“我不需要你来生补偿,这辈子好好陪我就够了!”貂蝉情不自禁地投入了爱人的怀中。
吕布搂着爱人,就如搂着一座金山,一座被暴雨洗礼过、但依然屹立不倒的金山。他觉得这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征战,从未好好享受过生活;如果不是遇见了貂蝉,可能直至死去的那一天,也体验不到爱情所带来的甜蜜。
陈宫看着貂蝉痛哭流泪的模样,心里遗憾地想:“当初若不是你的妇人之见,我军又何必愚守到今日!”
原来,当初陈宫献计,让吕布亲自率领一支步兵和骑兵屯扎在城外,他与高顺等留守城内,两军成掎角之势相互配合、遥相呼应。若曹军进攻吕布,陈宫、高顺等就率领守军出城援救;若曹军直接攻城,吕布也可率领驻军前来支援,共同破敌。吕布本已同意,却因貂蝉的一言半语打消了念头。貂蝉是担心吕布出城后,长期意见不合的陈宫与高顺趁机内斗,对她们姐妹不利。其实,陈宫这条“相辅相成”之计,对守城是相当有利的,可惜吕布过于相信红颜之言,错失了保住城池的唯一机会。
尽管如此,陈宫还是不愿放弃,说:“温侯别急于下定论,这场战役的胜负尚未可知!”
吕布的手缓缓松开爱人,问:“公台还有办法可以逆转颓势吗?”
“虽同时经受了祝融、共工之害,但水火不相容,破坏力可相互抵消;且洪水乃从内部暴发,四边城墙依然坚固,我军只要能坚守住四个城门三、五天,曹军必退。”陈宫献策。
“大水淹城,无数浮尸随泗水流向城外;将士死伤惨重,粮草亦已湿透。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固守?”吕布此刻严重缺乏斗志。
“只要有生力量还在,我们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只要死守几天,曹军一退,我们便可联合匈奴之力去袭取许都!”陈宫依然斗志旺盛。
“陈大人说得对,只要撑过这几天,待敌军退去,我们就可以重整旗鼓了。”作为一个小女人,貂蝉显得比丈夫更有求生欲。
吕布的心就如一株几乎枯萎的花,受到雨露甘霖的润泽,顷刻间又活了过来。他的斗志之火重新被点燃了。
可惜,老天爷并没有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由于部将侯成、宋宪等人的反叛,加上吕布自身立场不坚定,敌军在郭嘉的计策之下破城而入,大败守军,并将吕布、陈宫反手绑缚于白门楼上待审。吕布本来有机会逃脱,但为了貂蝉,只好就范了。他自知命不久矣,不禁慨然长叹,后悔当初没有听陈宫的建议。
刚出城不久的高顺也遭遇曹军截击,被押回下邳受审;张辽虽未遭到截击,但在半路见到下邳城内烈焰冲天,知道出了事,细思之下,又折返了。
最终,在曹操的综合考量之下,吕布、陈宫和高顺均被处以绞刑;张辽等人则归顺了曹操;貂蝉姐妹被带回许都,成为曹操的小妾。貂蝉不忍受辱,为保全贞节,含恨自尽,留下了年幼的妹妹。虽然曹操厚葬了貂蝉,也没有亏待雪蝉,可她还是每日饱受丧亲之痛,无法自拔。几年之后,雪蝉被天风看中,当上了白虎队的第一夫人,可这并不能消除她对曹操等人的怨恨。长期以来的心理抑郁及精神折磨,使她的脑部受损并开始出现病灶,最终形成了风涎(脑肿瘤),只是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此为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