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一只白嫩的美人手拍入了青石里,像烙下烙印,发出响声,又冒出紫烟。
随即而落的雨水湿了这玉般的左手,使其更加通透而迷人。
青石是何等坚硬的事物,是坚硬君王,石中无敌。
而女人的手竟击陷了进去,那五指微分,白晳、柔嫩、纤巧,无论方式还是外形看来都是无力的,但它偏偏击陷了这亘古及今延续下来的坚硬。
偏偏击陷的印痕边缘,光滑得像青石千百年雨水打磨过的一般样子,让生性静默的青石有一个惊愕的表情。
于是,也许,应该,这手是如同那高贵的被守护的宝剑,光洁平滑闪光铮亮,金黄的剑穗,献神的图饰,七彩的镶珠……除了美丽,它同样有惊世的锋利。
嫩藕般的这只手又往石内推了几分,在再也向前不得之后,掌下冒起淡淡紫烟,散入满目滴落的雨光之中。
这是一片竹林。
竹子仿佛全是同年、同月、同一日长起来的竹子,高高的竹干上,竹叶都密合在顶端同一平面。
纷乱细密的雨线在这一层叶盖上被拦阻,而停顿下来,又在每一片叶上推挤,在叶尖缀成大珠,然后才跳落。
于是林上是无数无序的雨线,林下是万千井然的滚珠。
水的润透、珠的圆鼓、夜的晦暗、竹的绿意,不知何来的点点微明,齐集在这一珠上,每一珠上,漫空的珠上。
让竹林里,是那么玄奇旖旎的仙境般景象。
但慕重影没有对此艳羡的心情,她的手还抵在石头上,湿的头发在脸两旁,眼睛里除了心事没有看入的事物。
她在烦——为了壮大势力,她的父亲应下了她与金鎏庄少庄主的亲事。
重影的父亲和金鎏庄的庄主这两家主人是早年就认识,金鎏庄少主,慕重影也是从小见过的。
那个小子,张扬拔扈是肯定的,说獐头鼠目也不为过。
慕重影实在都懒得看他一眼,又哪能想象跟他有什么亲事?
慕重影厌恶地闭眼一锁眉心,左手再次向石里用力。
但前次的出手已经是全力了,所以执拗许久,摧出的内力也没压陷石头,最后到了力尽,掌下又冒起紫色轻烟。
武学造诣上,慕声平肯定没想到,妹妹比起他来,竟然能高到天上。
关于武学,明明还是慕声平先有兴趣的。
小时候慕声平带着妹妹一起玩,为了做出“三花聚顶”、“五花朝元”的绝世高手样子,他带着妹妹一人头顶一块五花肉,可是出自他的灵感。
那回他家厨子找来时的痴呆模样,锅铲子都要从手里惊掉的样子,让慕声平得意极了。
如今,妹妹真成了高手了。
可慕声平他自己,资质明明这么的差。
而至于长相,因为是同父而异母,想来这足以解释他们两人,何以妹妹如此绝艳,而哥哥——虽然不差,但一比妹妹慕重影,就显得相貌平平了。
……
“可恨。”慕重影倏然回手,又再内力凝聚,想撒气一番。
但恰于此时,夜行之声飞过竹林,停顿在高高的竹顶。
慕重影左手的内力马上传至了右手,回身“锵!”的一声右手剑出,对空而斩。
剑气光华,清晰地映在每一滴水珠中射向那声音的落脚。
这是当然要发生的,不仅因为她在生气,更因为这是夜里,她是女子,且独身一人。
剑气斩掉所有过处的竹枝。
最终却是斩空了。
那人意外的停在与她听辨的位置相差很远的地方,在细细竹尖上背对着她,站得很稳很挺,气质如仙。
是位一袭白衣的老人。
老人武功绝世,刚才并不是慕重影听差了声音、辨错了位置,而是在慕重影的剑气之下,他瞬间变换了位置。
一开始的声音,也是他故意发出来的,以作为对对方的提醒。
“姑娘莫怪,老夫只是想来问一句,可曾有一通体雪白,貌似是只狼的野兽在此经过?若姑娘见过,还祈相告。”老人说话道。
“没见过。”慕重影如实相告。
而手上,慕重影仍紧握精光宝剑,心上戒备未松。
老人点头,不再多问,却又说道:“姑娘,修习‘修罗’内功,最好每日以小月贵花瓣烧水浴手,可去功火微毒,清心净气。”
说完,老人引身就飞去了。
慕重影静立在原地,眼睛里老人的身影很快便消逝,老者绝世轻功、全无声息。
这么说,之前她所以能听到对方的夜行声,实在是对方特意做出来的,以示正大光明的了。
好奇怪。
老人是谁?竟从她一道剑气上,就知道她这武学的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