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聊天拖延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便就此离开了。应该还会再见的。”
说完,已经被击败的火元素深渊怪物毫不犹豫地在背后张开了深渊教团跑路用的传送门,但就在他即将穿过宛如星空的门扉,逃之夭夭时,他的身形突然停顿了一下。
这并非是他心存不舍,犹豫不决,而是几道闪烁的电光突然如同蛛网一般,缠上了他的身体,从他的脚下一直沿着他的躯体爬升,顷刻之间,狂暴的雷元素就已经在传送门中炸开。
被搅乱了元素排布的传送门,遵循着世界最朴素的规律,溃散成了纯粹的能量。
只差一点点,明明连手臂都已经传过去了。深渊咏者有些不甘心地转过身来,因为雷元素还在麻痹他的身体,他行动时一顿一顿地,仿佛核心失能的遗迹守卫。
“同样的方法,用太多次,可就不灵了。”金发的少女勇者提着青色发光的长剑,不紧不慢地,朝着深渊咏者踱了过来。
“不愧是……殿下的妹妹。”没有嘴巴,只能用腹腔发生的赤红怪物瓮声瓮气地说道。
“哦?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下去呢。”金发少女轻笑了两声,青色的长剑挽出一朵漂亮的剑花,“原本还想着是不是渊下宫信号不好,现在看来是渊上自己明知故犯哦。”
“请您稍微原谅一下读书人的好奇心吧。”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不仅让部下来试探,自己也忍不住亲身上阵,渊上你呀,看来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头目哦,说不定不久就会被哥哥他以‘来开会的时候先迈了左脚’为理由开除掉呢。”少女笑着调侃,在大战过后,她依然存有余力,不愧是勇者呢。
“因为您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了。”怪物诚实地说道,“能够同时使用风元素和岩元素就已经非常惊人了,没想到您还藏着一手。”
“渊上不是也很让人吃惊吗?”少女伸出手,去勾怪物鸟嘴一样尖锐的红色面具,却被怪物侧身躲开了,“说是手缚鸡之力的学者,变身过后的火焰其实非常带劲儿呢。”
“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像渊上看到倒地的龙蜥会忍不住想要摸一摸,我现在也非常,非常想要摸一摸深渊咏者哦。”
“????”
想要摸一摸深渊咏者?
怪物沉默着没有出声,在他深红的面罩之下,不知是怎样的表情,是惊讶于少女那惊世骇俗的大胆愿望?还是皱着眉头想让她去看医生。
“您……您在开玩笑吗?”
“谁跟你开玩笑啊!”少女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
失去元素护盾加持的深渊咏者,并不比寻常的武士来得更加敏捷,坚韧。他被少女从空中撞了下来,扑倒在冰凉又湿润的石台上,如同被小花豹狩猎的羚羊。
“呃……”
少女毫顾忌地跨坐在咏者的腰上,这样的姿势,哪怕是再迟钝的书呆子,也会感觉有些不对劲。
“害怕了吗?渊上有没有想过,作为深渊咏者也会落到如此境地?”少女俯身向下,极具压迫性地凑到他面前。
“您说笑了。”怪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尴尬,“如果您是在捉弄我的话,我就此认输,还请您收手吧。”
“突然就变果断起来了啊,渊上。”少女调了调眉毛,伸手摸上怪物漆黑的头盔,“说起来,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
“???”
“你不是近视吗?没有眼镜,还又带面罩又带头盔的,你能看得清楚?”少女说完就要用指头去摸怪物那发光的橘色眼睛。
这可不兴摸。
怪物闭不上眼睛,只能努力地往旁边偏着脑袋,躲避少女手指的触犯:“您这是在笑话我刚才的火球瞄的不准?”
“没有的事,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渊上未免太敏感了吧?”
少女说得轻松惬意,怪物哪里听不出来,她就是在笑他瞄得不准!不然也不会让她躲得那么轻松。
“呵,您就尽管嘲笑一个文职吧。”
“你还好意思生气了?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少女也皱起了眉头,不满地戳了戳怪物被铁甲覆盖的额头,“之前不是还说,要是恨你恨得牙痒痒,可以先揍你一顿吗?”
“……”怪物沉默了几秒,诚恳地说道,“拜托您,现在就安安静静地揍我一顿吧。”
比起被少女不停地调侃,还是直接挨揍要来得更容易让人接受,况且他也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可是我现在不想揍你。”
“那您要做什么?要杀要剐,都随您喜欢。”此言绝非讥讽,元素力枯竭还未恢复,传送门法在短时间内重新布置,不论是反击还是逃跑,他都做不到。
可出乎怪物的意料,已经把他充分戏耍了一番的少女,并没有赶尽杀绝,反而对他说道:“我想干你。”
她想干他???怪物都懵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发的少女,开始认真地思考:她在说什么?不是想杀他,或者是想解剖他之类的?还是语言有差异,她或许说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可看少女那挑衅又略微带了点得意的神情,怪物又觉得或许他真的没有听。但这种事情,总是审慎一点地为妙,否则又让她补上一句“自作多情”,岂不是太过尴尬?
“您……您说什么?”怪物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欲盖弥彰地问道,“您的词汇,我不太理解,在不同的地区,同样的词音可能……”
一根纤细的手指竖在了怪物的面前,少女蛮横地打断了他:“我说了,我想干你,我想和你做爱。”
“和一个怪物?您疯了吗?”怪物一个挺身,还是没能成功地把女勇者从他身上掀下去,真可惜,少女看起来娇小的身体里蕴含着他法撼动的力量。
“败者没有拒绝的权力!”
少女不容分说地扣住了怪物的双手,她低下头,绕过冰冷的铁壳,在怪物赤红的外皮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
怪物被压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迟钝的外皮恍惚地感觉到了一点柔软的触碰,还带着人类少女的温度,就像梦一样,一点都不真实。
这是在开玩笑吗?
渊上直直地注视着少女的脸庞,她琥珀色的眼睛美丽又明亮,眼球,眼白,瞳孔虹膜……这是人类的眼睛,即使是最上品的石珀也不如它灵动,不像他的眼睛,只是在空洞的孔里发着悸怖的光。
怪物注视着少女眼中——印刻着的他自己的模样,心头突然空了一块,好像有什么东西陷落坍塌。
他……他有点后悔了。
虽然他曾经坚定地认为,付出适当的代价,来获取力量对坎瑞亚人来说是一笔划算且必要的买卖。可是现在,当金发的少女亲吻他的脸庞,他却还是深渊怪物的可怖模样。怪物长久以来的信念似乎发生了动摇,如果他在摸完龙蜥过后,没有启动化身为咏者的术法,以一个人类学者的身份,被勇者少女压在身下,会不会更加浪漫?
“你怎么没有反应啊?之前说的‘还挺喜欢我的’,莫非是骗人的?”少女又问。
“殿下不会认同您的行为的。”怪物紧紧地攥着少女的手,拜托了,不要再挑逗他的自制力了。
在他僭越之前,快拒绝他吧,看在王子殿下颜面的份上!只要少女有丝毫的迟疑,他就会努力克制住自己那火山一样即将喷薄的爱意。
可偏偏老天让他看到少女勾起的嘴角。
“那不要让哥哥知道就好了。”
像在梦里一样,她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
“你会主动让他知道吗,渊上?”
“不会。”怪物斩钉截铁地答道“我当然不会。”
几如天雷勾地火,少女和赤红的深渊怪物拥吻在一起。他没有嘴巴,只能紧紧地搂着少女的腰作为回应。这才不是叛变呢,哪怕是最忠诚的臣属,也会有一点自己的小小奢望和私心。更何况,殿下的命令里也没说不准和他妹妹谈恋爱,大不了……大不了等殿下问起来的时候再如实交代嘛。
怪物胡思乱想,而少女则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剥他的武装外壳——冒险家通常有着不逊于学者的好奇心,而冒险家的行动力,可比孱弱的学者要强得多。
“您可以不要拔我的头盔吗?”
“为什么?”
“没什么好看的。”
“唔……是因为头盔下面……没有头发?”少女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还促狭地捏了捏他头盔上那五根尖角,“所以渊上的角比水使徒和雷使徒多,也是为了彰显自己发量吗?”
“您多心了,武装是统一制式的。”如果能眨眼的话,怪物一定会白她一眼,“您难道不觉得比起被元素侵蚀扭曲的,光秃秃的,没有五官的头颅,没有头发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吗?”
“啊……可是我记得渊上原来的样子啊。”少女抚摸着怪物的面庞,“这里应该鼻子,这里是嘴巴,虽然带着眼镜,但是渊上当时看起来还是挺斯文帅气的呢。”
“……”怎么感觉更扎心了。
“当然,我还是最喜欢渊上求饶的样子啦。明明自己口口声声说要让我揍一顿,结果一捋袖子,就着急忙慌地求饶。哼!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啦……”
少女打住了话头,全神贯注地对付起怪物身上的武装,手指顺着怪物的脖子向下游走,指尖向两边一挑,就破开了怪物立起的衣领。像是拆积木一样,她饶有兴致地拆下了怪物的肩甲,然后举过头顶,观察起肩甲的款式和材质。
真是该死的好奇心!
怪物不得不出声问道:“那您想了什么?”
“深渊教团的审美还真是……冷冰冰硬邦邦的,要我说,还是至冬国愚人众的审美强一些。”少女仿佛没听见他说什么,自顾自地砸了砸嘴,脸上露出回味的表情,“愚人众末席执行官的魔王武装你见过吗?那闪闪发亮的星空披风可威风了,肩膀上的领子也毛绒绒的,你怎么没有?深渊法师不是都有一圈毛绒绒的领子吗?难道咏者还降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