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看到了你在那间酒馆里写下的笔记。”风里希说，“很有趣。”
久天知道，那是他在研究弥天符文的时候随手写下的东西，自己在重看的时候都要花一点时间去重新理解，对方的评价居然是“很有趣”？
久天想了想，直接将右手伸了出来，随后用精神力凝结出了二十九枚符文。
他也曾给戎迪看过这些符文，但他也只是两手一摊说：“看不懂。”
所以对于面前这一位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存在，久天其实也没抱太大的期望，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救。
可没想到刚刚把弥天符文凝结出来，风里希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原本看着亲切而温暖的她，骤然变成了睥睨天下的女帝，那股排山倒海的气势变幻吓了久天一跳。
难不成有说法？
风里希凝视着那些符文，看得专注又认真，就这么过去了许久。
终于好像是看够了，她收回了目光，又再次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怎样，你看懂了吗？”久天带着一丝希冀问。
“看不懂。”风里希摇了摇头，回答与戎迪如出一辙。
听到就连面前这位也这么说，久天只能失望地收回了符文。
“因为吾得不到它们的承认。”风里希接着说。
“得不到承认是什么意思？”久天没听明白这句话。
“吾走的道与它们不一样，吾感悟的是规则，而它们是‘概念’，彼此不兼容。”风里希解释。
规则？概念？
就像是有一道雷劈在了久天的灵魂上一样，他一下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他一直在以研究规则的方式研究这些东西，却始终不得要领。
可万一这些东西是与规则完全不同的存在呢？
“你可以详细说说吗？”久天连忙问，“这个‘概念’与正常的规则有什么不同吗？”
风里希想了想，也伸出了手。
她修长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道符文。
她勾勒的很快，仅仅数秒过后，一道繁奥无比的完整符文就出现在了半空中。
这张符文刚刚一出现，久天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忽然重了不少。
“这是规则。”风里希说，“重力规则。”
“规则的具象化吗？”久天曾在小七那里听说过，一些圣者在悟透一条规则以后可以将其直接画出来，这些可以用直观方式提现的符文被称作规则具象化，目前为止整理出来的规则具象有十五种。
“规则很具体，它们是织成宇宙的丝线。”风里希说，“任何人都可以沿着这些丝线往上走，只要一直坚持，最终就有机会走到顶端，将打成结的线理顺。”
“可概念不同，概念很笼统，你不能研究它，只能理解它，然后被它接纳。”
“比如这个。”
说着，风里希又画了一个符文，那是弥天符文的其中之一。
“这是‘空无’。”
“空无并非规则，而是概念。”
“我知道它是什么，但是无法理解。”风里希眼神中有着疑惑。
“它代表的是宇宙的‘完全空寂’，可宇宙如此热闹，又怎么会空寂呢？”
风里希后面说的话久天其实已经没听进去了，因为他整个人现在正处于呆滞的状态。
概念？概念？概念？
久天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想哭是因为自己居然为此浪费了足足20年，想笑是因为终于得到了真相。
他妈的，久天，你真是个猪脑子！
其实就算没有风里希的提醒，久天凭自己也是可以慢慢想到的，这个时间或许就像戎迪认识那位一样，得花个三倍的时间才行。
但久天现在可没有六十年的时间给他慢慢悟，所以这次的点拨就显得至关重要。
概念……不是研究，而是理解？
难怪，难怪戎迪告诉自己的是悟透其中之一就好，因为概念这种东西不像规则那样彼此之间有干丝万缕的联系，每个概念都是完全独立、甚至于互相冲突的。
于是，整整二十九个符文排列在了久天的眼前，它们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分开来成为了一个个单独的“概念”。
就好像是哲学里会对每个人看待世界进行分门别类一样，这些类别就是“概念”的雏形。
有些人觉得自己身边一切都是假的，人生只是一场梦，这种看法就暗合了“空无”的概念。
但是对于偏向“真实”概念的人来说，“空无”就显得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还好，现在的久天还不需要将它们统一起来，只需要找到其中一个进行理解就行。
弥天符文诞生自摩罗莎铸成的超级计算机中的运算错误，形成自模拟深渊的意识，最后借由久天的灵魂来到了这个宇宙。
它的诞生对于宇宙来说是一场意外，因为“概念”这种东西太过主观，有些“概念”甚至于会否定宇宙的存在，所以它们对于宇宙来说是致命的毒药。
宇宙本不允许这样的东西存在，可它们就是这样来到了这里。
这是不同于“规则”、完全由生命自身的意识决定的力量。
这些概念有的吸引着久天，有的却相当排斥，在换了种方式看待弥天符文以后，它们就变成了对久天吸引力各不相同的“个体”。
只是循着本能，久天便接触到了其中对他来说最喜欢的一个。
于是，一条崭新的路途在久天脚下缓缓地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