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霖瘫在地上,唇角流血,惊恐未定地看着他。
摄政王撩起衣摆,转身出去了。
进来几个狱卒打扫通风,端来数盏明灯,把昏黑寒冷的天牢收拾得干净暖和,又铺上地毯,布置上碳炉香茗等物。
钟霖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被他们抓起来梳洗擦血。
摄政王说:“陛下眼里看不得脏东西。”
滴答,蜡烛滴落蜡油。
钟霖头昏脑胀,浑身疼痛地等了不知道多久。
一阵香风,伴随着小皇帝撒娇的声音吹进来。
“阿欢…我不想去…好困…今夜陪紫筠睡一会儿吧…”
“乖……去吧…我陪你睡…”
啧啧水声响起又消失。
哒哒哒,摄政王走出去的脚步声。
小皇帝披着绣有青竹的靛蓝披风,雪白小脸一片阴霾。
他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太傅,坐到铺着软垫的椅子上,端起茶杯,红唇嘟起吹着热气。
钟霖万分惊喜地扑到他脚下:“陛下!陛下要为臣做主——啊!”
小皇帝喝下一口茶,紧紧身上带有摄政王的温度和松墨香的披风,神色淡淡:“你怎么还活着。”
钟霖不敢置信地听见少年清脆悦耳的声音说着。
他笑着,笑容明媚天真,收回踹出去的脚:“钟氏子,你是笃定了大理寺查不出香炉里的药吗?”
哗啦——滚热的茶水泼到钟霖浑身,烫得他痛呼倒地。
钟霖痛苦哀嚎:“陛下!臣有,但臣是为了您好啊!摄政王野心勃勃,霸占皇权,朝廷上下都是他的走狗!”
他爬起来,抽着气,拽住小皇帝的衣角,发丝乱成一团,狰狞狼狈:“陛下!陛下快要成人,难道能容忍如此豺狼虎豹睡在龙榻上吗?”
他显然忘记刚刚听到小皇帝撒娇让摄政王陪睡的话了,神色癫狂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辛紫筠踢开他,皱着眉看看衣角,嘟囔着要烧掉,聊地看他自唱自演:“哦?那你要怎么帮朕?”
钟霖兴奋粗喘:“臣的背后是钟家,我们钟家一心向您,陛下您放心,只要相信臣,必然能保证这天下还是姓辛!”
他手舞足蹈地半跪着,仿佛已经看到钟家掌控朝堂的美好未来:“摄政王能为您做的,臣一样能!”
砰——!
“啊啊啊—!”
如同疯子一样的钟太傅被茶杯砸破了头,捂头惨叫着趴在地上。
小皇帝提起绣金龙纹衣摆,慢悠悠地走下高位,脚步声地踩在地毯上。
一只龙纹靴狠狠地踩着钟霖流血的脸,把他踩得陷进地毯里,用力碾压。
钟霖痛得眼前发黑,力挣扎,涕泗横流,头骨好像要裂开。
小皇帝轻描淡写地踩着他,就好像踩着一只蚂蚁,虽然平日里他在摄政王面前连只蚂蚁也不敢踩。
他扬起天真邪的笑,杏眼还有些红肿,看上去就是个容易欺骗的稚子,饱满红唇一张一合,一边说,一边脚下用力:“就凭你?钟家?算个什么东西?”
他秀丽如海棠的眉眼里却含着森森杀气,隐约有几分摄政王的模样。
钟霖哀嚎着听他说:“朕想要的,除了摄政王,谁也给不了。”
“天下?这么聊的东西……如果他想要,早就拿去了。”
“你根本不懂。”
钟霖被踢得吐出一口血,半死不活地眼前昏花看着皇帝。
年幼的帝王,背着手在地毯上蹭着鞋上的血渍,好像做事怕被大人发现的孩子。
他稚气未脱的脸上委屈又凶狠:“朕没死的那些天,就明白,我想要的东西,谁都帮不了。”
钟霖赫赫喘气,艰难爬起来想要求饶。
皇帝吸吸鼻子,裹紧披风:“浪费时间,以后谁叫我都不来了,阿欢也不行。”
他说着就转身要走。
钟霖趴在地毯上,嘶哑地喊他:“陛下!”
皇帝侧过半张脸,眉目如画,冰冷情。
“朕可以有数个太傅,但我只有一个摄政王。”
“下毒谋逆,钟太傅,赐午时凌迟。”
摄政王背着手站在寒风中,抬头看大理寺牢狱外格外大而圆的苍月。
风声烈烈,吹得他衣袍摆动。
忽然一具温暖的身体贴上来,用暖乎乎的披风从后包住他,带来暖气和馨香。
少年脆生生地撒娇:“阿欢阿欢,外面这么冷,快些陪紫筠回去睡觉吧!”
柳书欢闭眼笑了笑,回过身把披风给他系紧,辛紫筠嘟嘟囔囔着你也冷。
摄政王摸摸他雪白脸颊,柔柔笑着说:“我不冷。”
搂着他登上马车。
小皇帝迫不及待地钻进他怀里,拉着他的手说些幼稚的话。
“阿欢,秋风高爽,我想和你一起去放风筝呢,再晚就是冬日了,你又怕我受寒不让我出门……”
“好,等你休息好了就去。”
青年吻住他,柔情蜜意。
辛紫筠心满意足地缩进他怀里,甜甜笑着,随着马车轻微摇晃入睡了。
摄政王摸着他顺滑的长发,看向窗帘飘起时露出来的圆月。
“紫筠……也和阿欢一样高了…快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