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侧着头看了看刘立海,用林县的方言说:“个裸日的,一个领导一个法,当年鼓励我们买出租车自主经营,现在觉得出租行业还有利可图,就要成立什么天图公司,把所有的出租车统一起来管理,说北京出租车就是这么管理的,人家可是首都,首都要在这么管理市场,一个小县城当然也要学习首都的管理经验。可是领导们知道吗?无论是麻木车还是我们出租车的司机,都是靠一个人养活一大家子,这么变来变去,我们怎么活法啊。领导顿顿大鱼大肉地吃喝着,留点汤水给我们老百姓喝一口才行吧?”
原来不仅仅是要取缔麻木车,还要成立天图出租车管理中心公司啊,原来这件事他们私下早有动作,这不,一个出租车司机都知道的事情,石志林却会装模作样地拿到大会去讨论,美其名曰大会一致通过的,其实他们私底下早在扇着这样的风声,早在运作着出租车统一管理的公司。
“你们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呢?”刘立海还是不些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半个月前就有风声出来,要统一出租车辆管理。最近听说要取缔麻木车,至如怎么传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每一次有这样的风声传出来的时候,政府就有行动。这年头,干部吃肉,群众喝汤都不让。逼急了,我们就上访去。”司机越说越气愤。
刘立海没打断司机,任由他发着牢骚,这样的牢骚,刘立海做记者时就听到了很多,不仅是群众有着这样那样的不满,就连干部们本身也有这样那样的不满,在进程化的社会主义道路上,被暴露的问题越来越多。
刘立海以前很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知道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却一直没去解决和落实呢?现在他算是慢慢明白了,因为我们的干部用人制度是上级领导说了算,不是群众说了算。被提拔上来的领导,付出会的一切,会在各种利益之中去迷补。
现在,刘立海清楚,石志林在经营和骗取龚道进的信任过程之中,一定花费不少,否则他会把秦洪把块宝似的捧出来吗?看来官商勾结是一条极近的致富之路。
司机的牢骚还在不断地往外冒着,可刘立海要到的地方到了,司机不得不停下来,对着刘立海说:“年轻人,你要到的地方到了。”
刘立海付了打的费用,对着司机说了一句:“政府也许会有政府的想法吧。”
司机见刘立海突然这么说话,不由得又骂了起来:“裸-日的,他们就知道坐在办公室搞个卵—子想法,从来没见过哪位领导下来听听我们的心声,他们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们为什么要替他们卖命啊。我们等等看,逼急了,光脚怕个卵—子穿鞋的。”
司机骂了一通,刘立海停也不是,走也不对。正犹豫着,林诺从四季春里走了出来,对着他招手,他赶紧朝着林诺方向跑去,生怕林诺喊出那句“刘县长”来,如果司机知道他是林县的副县长,他都不愿意去想象,究竟是司机尴尬,还是自己应该尴尬。
林诺引着刘立海往包间里走,刘立海有意识地和林诺拉开了一段距离,这个动作,林诺还是敏感地意识到了,但是她没说话,脚步自然加快了一些,几乎是小跑式地进了春色满园的包间。
林诺这一路的小跑,把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留在了刘立海的眼里,他的内心还是忍不住地动了几下,几个男人会拒绝对美女的欣赏呢?当然了,一如吕薇所言,富婆式的“姐姐”们,几个又不是喜欢着他这样的帅男呢?如果自己的自尊心少一点,如果自己肯吃软饭,是不是就留在了帝都呢?是不是就可以错过孙小木和冷鸿雁呢?可是,他还是回来了,还是认识了她们,现在又多了一个林诺,这算是走桃花运吗?可这样的桃花是好桃花还是败桃花呢?
刘立海发现自己不知道。是啊,至少冷鸿雁是全心全意在护着他,可是孙小木呢?
刘立海还是心悸了一下,孙小木看来是真的失踪了,或许是真的决心嫁入豪门吧。
刘立海如此想的时候,脚步已经迈进了春色满园的房间里,林诺站在房间里,只是背对着包间的门,刘立海这才明白,林诺大约一直就是这样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当他和司机说话时,林诺可能以为是他找不到地方,便下去接他的。
这么一想的时候,刘立海的语气柔和了一些,叫了一句:“林诺。”
林诺其实听见了刘立海进来的脚步时,只是她内心一直在紧张地跳动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骗他说是自己的生日,可她打电话的时候,还是这么说了。她就是想见到他,就是想知道他受没受罚。他被纪委带走的时候,她的心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种担心,而且特别特别地紧张,那种紧张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的感觉。她便明白,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可是他不爱自己,她知道他不会爱自己的。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想见他,还是愿意顶着被秦洪发现的危险,来见他。
林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这才转过身,尽量微笑着说:“刘县长来了,快请坐。”说着,就去拿茶壶,要给刘立海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