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胧扶着桌沿起身,他下午回来后就在宫里看书,看的困倦了合了下眼睛,再睁开就酉时了。
关上的窗户外传来噼啪声响,已经站起身的楼西胧侧耳倾听了一会才道,“下雨了吗。”
“是,都下了半个时辰了。”
又进来一个宫女,端着烛台放在了楼西胧看书的桌案前。房中正静谧的时候,外面又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宫人,说有人来请四皇子。外面正在下雨,宫女就多问了一句,“哪个宫里的”
进来禀报的宫人却说不上来。
楼西胧觉得奇怪,推开窗看了一眼,正见到翠微宫的门口站着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那人连伞都没有撑的模样,站在微凉的细雨中。楼西胧看了好一会儿,才命宫人拿了把伞来走了出去。
雨下的不大,稀稀疏疏的,挂在宫门上的宫灯被风吹的摇曳,等楼西胧走进了,这光亮才落到站在宫门口的那个人的脸上。
走到门口的楼西胧一下顿住脚步,看身侧跟出来的宫女,“你们先回去。”
“是。”
等宫女都回到宫中之后,楼西胧才匆匆迎上前去。
站在雨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沈落葵。
她穿一件深色的斗篷,在夜里就跟裹着一块黑布似的,脸色苍白发青,脸颊都清减的凹陷了下去,楼西胧走近之后吓了一跳,“落葵,你怎么”
虽然穿着斗篷,鬓发却仍旧叫雨水润湿的沈落葵抬起脸来,额头的湿发就贴在苍白的皮肤上,她见到楼西胧,目光定了好一会儿,忽然伸手过来揪住楼西胧的手臂。
楼西胧发觉她手也冷的厉害,伸出手反扶住她,“怎么了”
沈落葵张开嘴巴,隔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哭似的声音。楼西胧将手中的伞遮住她时才察觉,她身上斗篷都已经半湿了,身体更是冷的厉害。
“我想回家。”沈落葵说完又带着哭腔说了一句,“我想回家。”
楼西胧以为她只是想家了,看她浑身发抖,就将她揽进了怀里。有了可以依靠的人,沈落葵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流着泪道,“宫里有人要害我,要我死我想回家,我不想死在宫里。”
楼西胧一惊,“谁要害你谁要你死”
雨声淅沥,怀中的沈落葵慢慢从他怀里仰起脸来,在头顶摇曳的宫灯下,她眼中已经没有了从前灵动的神采,嘴唇翕动,吐出两个叫楼西胧变了脸色的字来,“皇后。”
雨渐渐停了,青石板上积了一层雨水,回到寝宫中的楼西胧收了伞,将伞靠在门边后走了进来。
扶着桌沿坐下,他脑海里仍旧是方才沈落葵同他说的话。
她每日用的饭菜里都下了小剂量的毒药,她早有察觉,然而今日才查证出是皇后所为。楼西胧实在不愿相信,但沈落葵又何须以此事来污蔑皇后呢。
难道皇后真的连一个小小的妃嫔都容不下
疑窦生出之后,容不得楼西胧不乱想,他想到昨日皇后明显有些古怪的言行比起太子险些中毒,她问的更多的是自己如何得知酒里有毒的。反观下毒的三皇子,行径也与平时不符。
楼西胧辗转反侧了一夜,他不愿将错就错,就像太子打听起了那个下毒的人。太子说,人的确是高贵妃亲信,关在天牢之后也不知是怕高贵妃怪罪还是如何,已经自尽了。
这自尽在如今心生疑虑的楼西胧眼中就着实有些怪异了,那日他被押解回京时,一直在喊自己无罪,怎么会就在牢里畏罪自尽呢。如果是真的怕牵连高贵妃,一开始便不会跪在三皇子脚下哭求。
“怎么了”楼曳影看楼西胧一副思索模样。
楼西胧自然不好在太子面前说出自己的怀疑,推说了一句没事就匆匆离开了。就在回宫路上,他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如今在朝为官的赵息玄。
别院的婆娑树影中,二人正慢慢散着步。
林明霁是真的在观景,赵息玄却是心怀鬼胎,得知他身体见好后,借探望之名前来旁敲侧击问他何时离开的事。
只他旁敲侧击了半天,正要问到正题的时候,忽然有个下人前来通报,说有人要见他。赵息玄此刻哪儿有心情见客,一心只想早点送走林明霁,摆手正要说不见的时候,下人唯唯诺诺道,“是宫里的人。”
莫非是高贵妃的人
“林兄稍等,我先去见个客。”宫里来的人那就是不得不见了。
林明霁听到是宫里的,忍不住就想到了楼西胧,只他面上不显,“赵兄先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走走。”
赵息玄颔首离开之后,去到大门口,见自己府邸外的石狮子旁,站着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楼西胧。他一下小跑着过去,忍着喜色,“四皇子过来怎么不说一声”说完这句话,他又斥责身后的奴才,“你这没眼力见,四皇子都敢拦”
通报的奴才心里委屈,却也只得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我来的突然,就没有派人先来通传。”
“四皇子请,请”将楼西胧迎进去之后,赵息玄马上便吩咐下人去准备茶水。
别院里的林明霁出来看了一眼,正看到跟赵息玄并肩走进来的楼西胧,二人似乎有事相商,正进了前厅中。本想张口打个招呼的林明霁刚一张口,就看到楼西胧向他望了过来。后知后觉也看过去的赵息玄,脸色当即僵了一僵。
但第一次,楼西胧望见林明霁什么也没说,目光略一闪烁之后就收了回来,抬脚踏进门槛,独留望着林明霁的赵息玄在门口怔了一下之后才后知后觉的跟着走了进去。
伤势初愈的林明霁心中第一次生出落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