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傅安排坐下的翟临,托着腮想方才那位被唤做四皇子的少年望着自己的模样。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他眼中为何会有这样的惧意呢
就在他费解之时,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含笑的询问,“你就是翟将军之子翟临”
翟临循声望去他对宫中几位皇子公主并不熟悉,但见到对方胸前祥云龙纹,便也知道是位龙嗣,只一时不知道是哪一位。
“我叫楼凤城。”
原来是三皇子。
翟临听过他的名声,谨尊入宫时父亲的嘱托,倒收了些往日的桀骜,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三皇子。”
楼凤城早在昨日三皇子就从母妃那里得知翟将军之子翟临将来这国子监念书的消息,母妃还授意他要想方设法的拉拢翟临。现在见到了,他自然摆出一副亲善的姿态,“我早听闻过你银枪小将军的威名,如今你也来了国子监中一同念书,我可要好好讨教讨教。”
三皇子说话颇有几分江湖侠气,不似翟临想的那般宫廷皇子的刻板,两人关系只寥寥几语便拉近了许多。
太医院中的御医为楼西胧诊治完毕之后走了出来,太子迎了上去,问,“皇弟身体如何”
“回禀太子,四皇子已无大碍。”
太子见楼西胧忽然间抖的那么厉害,还以为是突发了什么癔症,现在御医都说无碍,他松了一口气之后,又追问了一句,“皇弟到底怎么了”
御医犹豫了一下,“三皇子脉象倒是没什么,只心中有诸多郁结,导致血脉不畅。”
太子喃喃重复一遍,“心中郁结”
楼西胧此时已从再见翟临的惊悸中缓过神来,他从御医诊治的床榻上坐起来,轻轻叫了一声,“皇兄,我没什么事了,你回国子监去罢。”
太子听御医说他心有郁结,略一思忖,想来是楼西胧生母辈分低,又不得父皇重视,所以心中忧虑要比其他的兄弟多一些。他是长子,难免会有些照拂的心思。
坐在床榻上的楼西胧,将递出去给御医把脉的手收了回来,在他放下袖子时,看到太子的靴子停在了面前。
“等下了课,我再来看你。”
楼西胧又半月未去国子监念书,幸好他不是什么受宠的皇子,这样惫懒也没有招来皇上的训斥。只躲着翟临就有用吗楼西胧躺在床上思忖过这个问题。他重生回到自己还是皇子的时候,已经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两个兄长相争的死局。而只要他们中一个不死,自己做不成皇帝,那翟临也不会投敌叛变,更不会杀了自己。
一切既然都没有发生,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想通了的楼西胧重回了国子监中,正在授课的太傅只抬首看了他一眼,就让他回座位去了。楼西胧默不作声的进来,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他进来时匆匆一瞥,见到太子的座位空着,翟临似乎也没有看见踪影。在他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站在前面的太傅忽然握着戒尺走了下来。
楼西胧心中一跳他上课走神时,太傅时常会拿着戒尺下来敲他的桌沿。但他才将将坐下,连书本都还未翻开。
戒尺落在他身旁的桌子上,楼西胧侧头看了一眼,见那他没看见踪影的翟临,正举着书本挡着脸躲在下面打瞌睡。太傅戒尺在桌沿上重重的敲了两下,“翟临”
读书读的昏昏欲睡的翟临,被这一声呵斥吓得松开了举在面前的书。
“我讲到哪里了”看着翟临一副茫然模样,太傅自然是有诸多不满。
翟临与楼西胧十分相似,都是读不进书的主,就在他被太傅咄咄逼问的时候,一旁的三皇子忽然咳嗽了一声,而后指节敲击,指腹落到了书页最下面的位置。翟临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视线落回自己的书本上,“家有常业,虽饥不饿,国有常法,虽危不乱。”
太傅将三皇子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却也没有再追究翟临堂上的小动作,只重重说了句,“坐下罢。”
翟临坐了下来。他看着太傅转身离开,连忙侧过身向襄助他的三皇子道谢。
楼西胧看着二人,他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几日没来,三皇子与翟临的关系就十分亲近了。就像上一世那样。
与三皇子低语几句的翟临,发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扭过头,只看到匆匆闪躲的楼西胧。他与三皇最接触多回,早已经清楚了国子监中各个皇子与伴读的身份,因为三皇子不喜楼西胧,提起他时总带几分轻鄙,弄的翟临对这玩物丧志,蠢钝惫懒的四皇子有了诸多好奇起来。
当然,最叫他好奇的是,这位四皇子好像很怕他。
察觉到翟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楼西胧放在桌面上的手忍不住收紧他死前最后一幕,就是翟临手中染血的长剑,他无论如何也忘不掉那个场景。
下了今日的课,楼西胧与太傅前后脚离开国子监,三皇子望着他的背影,讥嘲了一句,“太子今日不在,这么怕我欺负他么。”
已经与三皇子成了好友的翟临,却更觉得这四皇子是在躲他。自己一看他,就能明显的感觉出那位皇子猝然紧张起来的神态。
“罢了,不管他。”三皇子也觉得近来关注楼西胧颇多,现在他最该交好的是翟临才是,“翟临,我们去箭亭骑马去。”
在这国子监困顿了一天的翟临,听得三皇子提议一下子精神起来。
红霞满天,在马背上纵情驰骋的三皇子终于有些体力不支,他翻身下了马背,直瘫在了草坪上。在不远处的翟临,手握着缰绳驱使着马匹走到了三皇子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