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特被关了起来。
墨丘利还没有下令如何处置他,关于神庙里的大祭司是奸细,即将被处死的消息就传遍整个王城不难想这流言里有那些想要置赛特于死地的小贵族的功劳。
尚在罗马王城中的乌纳斯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消息是从王宫里传出来的。”
“据说大帝在元老院里下令剥去了他的衣服。”
乌纳斯往按在磨刀石的短剑上浇了一些水,乍现出来的寒芒映着他动荡的目光,“今天就离开罗马吧。”
禀报这个消息的下属有些诧异,“不等到他被处死吗”
锋利的短剑从水中抽了出来,乌纳斯径直收进刀鞘中。他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来罗马时发下的誓言成真了赛特即将满含羞辱和痛苦的死去,他却感觉不到应有的快意。
他会永远记得这个男人的。
这个在正面打败过他的男人。
这个曾微妙的拂动过他心弦的男人。
他只想记得他在战场上驰骋的英姿,却不想看到他在自己的精心设计下,一点一点被罗网勒到窒息的凄凉死状。
两人对立的身份和仇恨,注定只能以此来收场。他只是在这一刻感到深深的遗憾这只来自锡金,本该翱翔天际的雄鹰即将要被射杀在罗马的王城中。他本该可以飞的更高。
但一切就止于此了。
回过身面对下属的乌纳斯,已经收敛起眼中所有的情绪,“通知所有人集合,我们动身离开罗马。”
“是”
浓荫如盖。
雪白窗框中,扑簌簌飞出一只信鸽,站在窗户旁的奥修神色凝重。
因为赛特的事,他与墨丘利不欢而散。他完全能够理解墨丘利的立场,他甚至觉得墨丘利没有当众杀了赛特,已经是足够宽容的了毕竟这个人于罗马而言,是奸细,于墨丘利私人而言,也是曾试图刺杀过他的仇敌。
墨丘利的确是个完美的君主,在那一时刻仍旧保持理智,了乱做一团的元老院大局之后,看了他一眼他给自己时间通知西塞罗,给了赛特最后保留性命的余地。
但奥修知道,赛特要的不止是保留性命,如果他想活着的话,在自己去神庙接他时他就应该逃走了,可是他留了下来,他在赌,拿自己的命赌自己能维系自己好不容易爬到的地位。奥修不认为赛特是错的,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行走在刀尖上。
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奥修直视着那散做千万股的光芒,凝重的神情慢慢放松他的确不是一个好下属,墨丘利给了他信任,给了他权势,可他却要辜负这一切。
角斗场中,嘘声此起彼伏。
已经看腻了角斗士们搏斗的罗马贵族们,开始寻求更具有感官刺激的搏斗。只强壮有力的角斗士们数量有限,新大帝制定的法律又扼杀了强壮奴隶的获取途径,为了赚钱,仅有的角斗士们开始昼夜不停的用血腥的搏斗为贵族们取乐。
上一场中与狮子搏斗的奴隶,从上场时起就缺乏战斗欲,伤痕累累的狮子也是如此,他们的搏斗没有半点精彩可言,为了挽回起身要离场的主顾们,在第二场的搏斗开始时就命人放出了两只狮子。
上场的奴隶拖着沉重的铁链走到了铁栅栏旁,牵着铁链的人在身后的人的示意下,将他身上的镣铐解开了。因为他力气太大了,为了拘束他,角斗场才为他戴上了这样的镣铐,这镣铐已经好久没有取下来过的,边缘部分已经有些生锈,那些锈迹让被他磨破的脚踝有了一些溃烂。
“咔啦啦”铁栅栏被拉了上去。
热烈起来的欢呼声和阳光都如潮水一样向走出黑暗的他奔袭而来,和那些孱弱的奴隶不同,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肌肉,已经延伸到背脊的黑发,宛若猎豹身上覆盖的美丽皮毛。
两头焦躁踱步的狮子仿佛从他身上嗅到了令它们不安的味道,随着他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两只狮子开始退到了角斗场的边缘。走进这里的奴隶,并没有将目光放在这两只毫无战意的狮子身上,他反而在角斗场中间停下脚步,仰起头去环视四周的人。
高耸的墙壁上端坐着罗马的贵族们,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个奴隶的额头上有一个浅浅的疤痕,不知道是在那场搏斗中留下来的,和他漂亮肌肉相称的,是一张英俊的不同于任何奴隶的脸。
“为什么还不开始”有个男人不满于这样的平静,他丢了一个罗马币进去,正砸在奴隶的脸上,这个长着一张英俊面孔,脸上却没有属于人类感情的奴隶,像是被他这个投掷的举动挑衅到了一般,他忽然龇牙,抓住环形高耸的墙壁往上攀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