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抓住精准时机的战役,发生在太娄山脉,其要道隘口有一关被称为太娄关,自古便便为西南三省最有名的天险关口。
关上千峰万仞,重崖叠峰,峭壁绝立,若斧似戟,直刺苍穹。
其易守难攻,可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本来守军要是扼守此关,以省内山高谷深,没有平原支撑的艰险地形,鞑子再剽悍,也无法短时间攻下黔阳。
但当初桂王自去监国号,带给剩下奋勇抵抗的大炎军民极大打击,人心沦丧,轻易之间便被带路党拿下太娄关。
太娄关的重要性,周柏自然看在眼里,将它列为必夺之地。
握有先知先觉的优势,他比鞑军主帅额尔克更早知道江南暴动,也因此可以提前布局。
当鞑靼后方不稳,急切回撤时,他早已率领一千禁军以及遴选的两千敢战精锐,绕至太娄关附近。
哪怕鞑军知道西南山区难行,多以汉军为前驱攻伐,可这些汉军也无法与西南本地士卒相比。
他们熟悉山路,轻装简从,神出鬼没,根本无从防备。
待鞑靼主力撤走大半,只剩三万汉、鞑兵马时,周柏率军从陡峭的山林中突然杀出,强夺太娄关。
太娄守军根本没有料到,眼皮子居然有三千人潜伏。
原本的徐徐缓撤之势,瞬间变成关门打狗,太娄关竖起朱字龙旗,而后方则是由娄晋鹏亲自调度的联军剿杀。
大战连绵数日,血流成河,残肢断臂,鞑子的尸体布满整个太娄山脉。
出了太娄关的鞑子主力也曾试图回攻救援,可一连在周柏亲自镇守的关城下,折损千人,也未曾动摇守军半分。
这时他们才彻底明白太娄关的险峻,数月前轻易攻下的关城,换了批人来守,就是截然不同的强度。
额尔克大怒,下令斩杀之前所有从太娄关逃出的守卒,可随后也只能不甘撤退。
相比于“贫瘠”的西南,湖广鱼米之乡,江南财税重地明显更为紧要。
太娄山一战,阵斩上万,其中真鞑近三千人,取得中原陆沉以来的最大战果。
监国朱均之名响彻天下,许多沦陷区的士民私下奔走相告,大炎自先帝之后,也有敢战亲征的君主。
西南三省人心初附,各地义军纷纷接受周柏的册封,宣布效忠新的监国小朝廷。
特别是安西侯李定国,趁着剃发易服引发的暴动,直接率军攻下益川省南部三府,联结南云省。
此后更是马不停蹄,上供部分赋税钱粮以充国库,同时请朝廷选派官员将领,入驻三府。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忠肝义胆之心,母庸置疑。
弘安四年一月八日,周柏再发奉天讨胡檄,号召天下反鞑。
“夫炎夏有炎夏之形像,今鞑靼悉令削发,拖一长尾于后,是使炎夏之人变为禽犬也。炎夏有炎夏之衣冠,今鞑靼另置顶戴,胡衣猴冠,坏先代之服冕,是使炎夏之人忘其根本也。”
“夫春秋大九世之仇,小雅重宗邦之义,况以神明华胃,匍匐犬羊之下,盗憎主人,横逆交逼,此诚不可一朝居也……”
“凡在汉胡苟被逼胁,但已事降服,皆大赦勿有所问。其在俘囚,若变形革面,愿归农牧,亦大赦勿有所问。其有挟众称戈,稍抗颜行,杀无赦;为间谍,杀无赦;故违军法,杀无赦。”
讨胡檄文,真情实感发人深省,令炎夏百姓同仇敌忾,更是给了他们群起反抗的正当理由。
而且针对鞑靼设立汉军旗,大肆采用以汉制汉之策,周柏特意在檄文之后点明,降服当走狗的几种情况。
被逼无奈苟活是没有办法,但要注意行事分寸,若真残害同胞,将来收拾河山,必定清算。
先取大胜,打破鞑军不败神话,后以“发服”大义号召。
这就像是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上,再浇灌火油,顿时于南北大地,星火燎原不可阻挡。
义民勇士自发奔走呼号,一夫奋臂,万姓影从……
到一月下旬,湖广、江右、岭南甚至北方大地,都有大量府县被义军光复,捷报频传。
鞑靼朝廷焦头烂额,统治区四处烽烟,让他们切身体会到大炎先帝的无奈。
而此时的周柏却无法兵出西南,因为那桂王朱榔看到反鞑形势好转,居然又跳了出来。
指责周柏区区普通宗子,没有做监国的法统,又宣扬黔国公等人不安好心,意图控制傀儡。
一月二十五日,朱榔于西山省桂城再称监国,号称得西山省文武拥护,有大军十万。
如果此时去辩驳,那就是口水仗,动摇好不容易形成的抗鞑大势,白白内耗国力。
所以周柏二话不说,干脆率三万精锐,往西山省一行。
一是堪平“叛逆”,索拿朱榔这个僭越监国之人;第二则是可以亲抵前线,联系湖广和岭南的义军和官军残部,统筹全局。
当然,三万人肯定是有些少了,但周柏也实在是没有可用之兵。
早在江北和南都,大炎最后的中央禁军就已付之一炬,或是投降,或是成为散兵游勇,分散在各地割据。
这三万兵马大半都是跟随他亲征黔阳所部,经过大胜,忠心敢战。
如今南云省已经成为稳固的大后方,周柏将周远、陈忠邦以从龙之臣的身份简拔,放在长水城专门负责后勤和练兵。
黔国公和内阁或许有些想法,但在绝对的武力,以及鞑靼的生死威胁前,他们只能是尽心协助。
周柏早已和他们挑明,若是如之前的小朝廷一般内斗,那他就撂挑子不做监国,变成义军自立炉灶也是一条路。
西山省,桂城之外,一座座严整牢固的营盘,围成平叛大营。
就在方才,城内试图趁其立足未稳突袭的叛军,被稳稳打退。
被俘虏的叛徒则是被轻易放回城内,只不过是带上了周柏的劝降信。
三天之内,桂王朱榔自去监国号,出城投降,他顾及血脉之情仍可保全性命,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而且这话不仅是对朱榔说,更是对城内伪朝及诸多押宝势力所说。
对鞑子不敢硬,对同族内讧就敢硬了是吧。
夜色深沉,中军大帐禁军严密戒备,禁止任何无关人等靠近。
帐内皆是曾经在大炎王朝不值一提,现在却因周柏监国,骤登高位的“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