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柏的正气洪声,响彻北安城,那一句句毫不留情的痛斥怒骂,让城头的军卒们脸色怪异。
伏魔将军的这封檄文,似乎并没有说错?
怎么前脚他们还是不满朝廷无能,而起兵保境的抚民义军,后脚就又成了朝廷的官兵。
这就是改换旗帜必须要经历的事,节度府上层或许已经达成思想统一,基层军队却是出现一些混乱,需要时间调整纠正。
现在不过是孙玉成起势的初期,就算强行更改自己的立足之本,也不会导致过于严重的后果。
然而管中窥豹,孙玉成借助朝廷名义发展,日后必然受此名义限制。
一旦攻击朝廷势力,改换门庭,那就不是像如今肃清几天就能完事。
必须时刻让手底下人知道,不是朝廷养着他们,而是节度使。
处理不好,就是气运崩坏,根基不稳。
这也就是周柏坚持不受朝廷官职的原因,他现在若是朝廷防御使,焉能如此放肆。
檄文声讨,引来众多郡人前来围观。
骑兵奔袭,城门突然关闭,城外还有相当数量的士绅百姓受困于原地。
原来不是什么乱兵匪寇,而是郡北的伏魔将军,那他们又有何惧。
只见一匹锦缎火炭覆盖的神俊蛟马,驮着英气勃然的周柏。
向来以超然天人形象露面的他,今日却是杀气腾腾,霸气威慑一郡兵马。
护躯银铠砌龙鳞,束发金冠簪雉尾。
弯弓搭箭,瞄准城头,有任何敢露头护着孙玉成的,都是被当场射杀。
此时孙玉成及一众精锐,还在赶来的路上,一时还真没人直撄周柏的锋芒。
“我家节度乃是北安世代郡望,如何会害父老乡亲,这周柏不……”
刚有一人藏身墙垛之后,试图躲避箭矢,博名上位。
结果他这话只说到一半,咻,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一根羽箭击电奔星,射穿厚实的砖石墙垛,再直直将那博名之人钉在身后城墙。
嗡嗡~
箭杆的颤动久久未停,一众兵卒的心也是跟着颤抖,这是何等力量。
都以为伏魔将军是文弱书生,就算成为进士修道,那肯定也是个儒雅随和之辈。
不料今天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马上将军,什么才是伏魔的真颜色。
“噤声,等节帅和主力到。”一位军官面色苍白的提醒手下。
这一箭之后,城头的这些值守军卒,只能默默龟缩,只要你不攻城都好说。
至于射箭反击,那就别想了,人家伏魔将军可是在三百步开外。
于是在等待修整主力支援,孙玉成赶来的过程中,整个北安城居然无人敢出声制止,周柏的檄文挑衅。
至于派小股值守军队出城迎敌,那更不用想,周柏身后的五百玄甲骑,不是吃素的。
一眼望去,如同一片整齐的黑色森林,静默无声,行进一体。
伴随着草原老兵还有银蛟军老兵的加入,伏魔将军府的马军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若论马背上的骑射功夫,这支骑兵还算不上精锐,可要是论配合冲阵,在定州也能称得上是强军。
骑射游击需要日积月累,阵列配合却是经武要略中,对新建骑兵快速形成战力的重要手段。
不过这不代表伏魔马军只会冲阵,周柏为了将耀武扬威展示得更为彻底,马鞭朝前一甩,身后顿时有十骑冲出。
这十骑就是全军骑术最佳,来自银蛟军和金国草原,他们全都骑着“病退”蛟马,在城门前肆无忌惮展示优秀的骑术。
辗转腾挪,急停转弯,还有在马背上射中城头旗帜的骑射技术。
“伏魔军威武!”赫赫军威,让远处围观的郡人都激动地喊出声来。
“虎,虎,虎!”五百骑兵同时附和,虎声传入城内。
急冲冲率兵赶来北城的孙玉成脸色铁青,他对着身边的副将厉声问道:“印慕人在哪,监视他的人在哪?!”
“监视的兄弟都被绑在印府,听他们说,印郡守已经带着郡守官印,回京述职而去。”副将满脸尴尬,顶着孙玉成的怒火说出了实情。
“一群废物,连個人都看不住,还能让他跑出城?去,带人给追!”
“还有你们,集结军队一个比一个慢,要是他周柏这次来的是五千人,岂不是已经打进城来。”
想到这段时间在城内整编军队的成果,孙玉成就一阵头疼。
打下郡城后,他手下的军队人数极速膨胀,各家家丁、地痞流氓、临时招募的新兵,零零散散加起来居然超过三万。
是以得知朝廷要分封藩镇,他就准备拣选其中精锐,设置节度亲军,也就是他亲自统掌的衙军,这一部分大概是两千亲军扩增而成。
其余两万人,孙玉成准备设置为外镇军,并且让有功之将领了去坐镇其它县城。
北安郡一郡七县,从他全据郡城以来还未占领一县,就是因为军队整编过慢。
手下各将心思各异,有的认为留在衙军有前途,有的则是想出镇县城,能领兵一方逍遥自在。
分割兵马也是麻烦,谁先选,青壮精锐占几成等等都是问题。
没办法,孙玉成从最开始起家,就联合了郡城大族,借了不少外力。
而且后面发现自己龙气不足,为了勃发起势,更是给手下封官许诺,让他们卖力拼杀。
这也就导致整军缓慢,直到现在对七县实质性的试探,还是把阳原县令派回去摘果子。
可孙玉成万万没想到,周柏的反应会如此强硬,直接就怼上门来骂。
“道长,这人如此行径,当是潜龙了?”孙玉成示意大队上前,自己则是对卜元子询问道。
卜元子易数衍算不停,闷声道:“怪哉,怪哉,未闻有二境修士还能争龙者……”
孙玉成并未执着潜龙与否,现在这个形势,就说明周柏是他在北安的最大对手。
于是接着请教道:“不管周柏是不是潜龙,其主动参与人道之争,直接杀了他,天庭可能怪罪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