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身后,是个足足矮两个头的少女,长发过腰,手里捧着一只青色高颈瓷瓶,目光涣散,略显呆萌。
整个心元本洲,极武仙碑和道业仙碑双榜有名者仅有三人,牧玄、穆轻云便居其二。
恍惚之间,两三个时辰过去。
率先出来的是个红衣女子。
穆轻云双眉一动,忽然道:“我若施展道德指玄功,可以将徐振云所融炼‘星墟符诏’引渡出来,强行斥出星墟秘境。”
李县令和徐振云目光一接,点头道:“好。不过这铜镜别有奇效,就留在你这里。”
两人一前一后,从莲花中走出。
往常徐家当然没有这样的排场,这些都是昨日大婚举办宴席多出来的。
在李县令的立场上,选择“唯上是从”是最安稳的,咬死了神龙使大人之命不敢不听就是。他选择尊重自己的意愿,反而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徐长陵忙完家中之事,午后立刻赶去冉家。不单单是安慰,更是想办法给与力所能及的帮助,此时尚未回来。
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大晋仙朝之主,晋武帝牧玄。
牧玄哑然失笑,左臂一振,如耍花枪一般将金锄头转了三圈,尽显跳脱:“轻云首座的意思,我明白了。雨寒在我心中,向来是如同子侄。禅心所指,我怎会怪罪于她?”
牧玄抬头,目视远方:“不必。”
距离“星墟秘境”开启,还有三个时辰。
徐振云心中暗暗佩服。
哪怕是前世工业文明下,这样规模的木质街道,也是不可想象的。
堂兄徐白冰轻轻摇头,一声叹息:“到冉叔叔家去了。”
“你我之间,还是按照‘道业分’和‘世俗分’常法。此地并非大晋神宫,你称我一声牧玄伯伯也就是了。”
晚餐很丰盛。
在心元本洲,这是“五行化凡”之后、东洲铁木这一特殊材料走进凡间,占据百工半壁江山的结果。
“纵然我能以通天道术将他所负传承强行取出,但能否全取还是两说;他本人也难存活。”
园子方圆不过四五丈,却泾渭分明。
一点灵光,似乎在徐振云的身体中点亮,然后快速扩大,弥漫全身。
宿雨寒小脸一苦,讨价还价道:“半个月行不行?”
牧玄将锄头扛在肩上,目光遥望远方,似乎陷入回忆:“我当年本有意将徐奉志收为关门弟子,却最终未成。后来算是结成忘年之交,论道探玄,深得我心;故人遗音,绕梁不绝。”
二人站定,莲花之影随之消散。
少女上前俯身一礼,规规矩矩的道:“神都监察使宿雨寒见过陛下。”
两三个时辰前后,心情迥然不同。
看上去三十岁不到的年纪,方脸赤瞳,波浪形紫发披肩,身量甚高且骨架宽大,较之中年男子毫不逊色。
餐桌之上,哥哥嫂嫂,姐姐徐清霜,乃至徐扶风、徐庆雷等“三害”,都喜气洋洋,沉浸在得到巨大赏赐的喜悦上。
对面桌上,不见三叔徐长陵。
“徐奉志果然有些心计,虚虚实实。当年所留,竟然真是一十六年时限法。”
偶然抬头的一瞬,可以看到他相貌英挺,面部轮廓极深,眉峰如剑,气质完全不似农夫。
红衣女子缓缓道:“我这里收到了雪狮堂的急讯;想必方尘院简报也报到了陛下这里。”
西边却是两畦菜地。
又说了几句话,徐振云为为李县令送行,一直送出玉华坊才独自转身,然后在朱雀大街上悠闲散步。
牧玄却神色转为诧异,道:“雨寒贤侄你禅道灵觉散发,一瞬间‘心证’超过‘实证’,占据主导地位?”
“强取传承之事我是不会做的;但是徐振云选择入道后的生死成败,却自有天命。死在六合玲珑塔中,或许就是他的宿命。”
吃完饭,徐振云回到卧室盘膝静坐,调匀呼吸,静静等候子夜的到来。
徐振云抬头一望对桌,道:“三叔呢?”
牧玄笑道:“伯伯只是想知道,你从了梁宏博之请,当场授出特荐符诏的理由是什么?”
大晋实力最强的两大巨擘,修为深不可测。
将锄头拄在地上,望了红衣女子身后少女一眼,男子轻轻一摆手:“雨寒,过来。”
神都监察使!
只是贵为大晋王朝泰和仙城一把手,此时却亦步亦趋的跟在红衣女子身后,像一只安静乖巧的小猫。
漆黑的眸子一眨,莫名有一种撒娇的味道。
一个头戴斗笠、身材高大,穿深灰色直缀的中年人,正用力挥舞着锄头。
穆轻云摇头道:“你只是禅道四品。灵觉虽盛,却未必当世无敌。今日之失,罚你禁酒一月。”
徐振云默然。
宿雨寒偷偷抬头瞥了一眼,漆黑的眸子中好奇与惊讶兼而有之。
牧玄前半段话回忆往事,至情至性;但是话锋一转,却又冷漠之极。
前后举动,好像极为矛盾,又似乎暗藏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