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江楼里,根本不让姐姐们吃饱的!”
年虽不大的卖油郎一脸懵,根本听不懂小裳儿的解释。
但屋檐上的冬暝却明白了。
实际上,烟花之地虽然都是依靠这些女子赚钱,可她们的待遇却很不好。
如怜玉这般算是华江楼头牌的还好一些,一般的,甚至还要自己花钱给楼内买吃的。
而如同怜玉这样的,就算有特殊待遇,为了不让她们在伺候宾客的时候出洋相,一般也是不会给她们吃饱,吃的东西也基本都很清淡。
如果当夜招待的客人不点酒菜的话,基本上她们会非常累。
如今想来,可能是怜玉姑娘今日正好没有客人,便想着让小裳儿帮忙跑个腿了。
而这哭闹的动静,自然是引起了华江楼内的注意。
毕竟小裳儿是摔在华江楼门口的。
怜玉姑娘得到消息,很快便赶来过来。
楼上的冬暝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怜玉的模样,看上去似乎有些憔悴。
脸色呈现非常怪异的苍白,就仿佛是生着病一样。
可是看她自己的神态,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
很快,在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怜玉姑娘无奈一笑:
“小裳儿,姐姐教过你的,遇事不能只知道哭,要学会解决问题。”
“这是在华江楼内活下去的方法。”
说着,怜玉姑娘从怀中取出了一些银锭,递给了卖油郎。
卖油郎却连连摆手:
“这太多了!”
说着卖油郎似乎有些窘迫的,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些带着油污的铜板,显然是要找钱。
“这……”
卖油郎一时间有些尴尬。
一来,是因为这点铜板根本不够找钱。
二来,可能是觉得自己满身油污的,而眼前的怜玉倾国倾城,看着多少有些自惭形秽。
怜玉姑娘却没有丝毫掀起,托起卖油郎的手,将银锭放在他的掌心。
“多余的,就当是我替小裳儿的赔罪了。”
说着,怜玉姑娘便拉起小裳儿的手,回到了华江楼。
卖油郎挠了挠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银锭,带着一丝欣喜的离开了。
这一幕被冬暝看在眼中,心中不禁嘀咕起来。
莫非……云红裳心结之人,不是怜玉,而是……眼前这位卖油郎?
毕竟,若是这位卖油郎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云红裳的记忆当中占据这么深的印象。
“咳咳!”
忽然,身后房间内的咳嗽声,引起了冬暝的注意。
房间内,小裳儿连忙端来清水,递给了怜玉。
此时,小裳儿满脸担忧之色:
“姐姐,你最近咳嗽的好厉害。”
怜玉点点头:
“的确有些奇怪呢……”
“也叫了郎中,但喝的药似乎不是太管用。”
“而且……最近不知怎的,总觉得乏得很。”
“小裳儿,你自己去收拾吧,姐姐先休息一会儿。”
支走了小裳儿之后,怜玉姑娘这才开口道:
“冬暝公子,你可以进来了。”
冬暝不由无奈。
看来,自己每一次在窗外,对方都能察觉到了。
“距离上一次见面,过去一年半了呢。”
怜玉姑娘微微一笑。
冬暝心中一动,一年半。
他隐隐记得,云红裳曾经说过,她是接受了训练多长时间来着……
“你的脸色很不好。”冬暝想了想,估摸那花柳病之说,十有八九恐怕就是怜玉姑娘了:“我倒是觉得,你咳嗽不止,似乎和咳疾没什么关系。”
怜玉不由道:“公子是想说……肺痨?”
冬暝摇摇头。
他本来觉得,自己不好开口。
但思来想去,还是……
“姑娘最近……身上有没有红疹,有没有瘙痒或者疼痛的感觉?”
此言一出,怜玉微微一愣,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中终于露出了一闪而逝的恐惧。
她下意识的捏紧了茶杯,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随后,她微微颔首:
“多谢公子提醒。”
冬暝神情复杂。
自古以来,花柳之症,很难治愈。而且,能不能活下来,完全看命。
有的人碰巧活了下来,但大多数人最后却是满脸脓疮,高热凄惨而死。
眼见怜玉姑娘神色恢复如常,冬暝不禁问道:
“姑娘……难道不害怕吗?”
“看姑娘的症状,也许是我多心,但若成真,趁着现在还没有发作,找个郎中,也许是能够治好的。”
可怜玉姑娘却缓缓摇了摇头,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抹心酸之色,就连那一直维持的笑容,看上去都有些牵强。
“在这烟花之地艰难生存的姐妹们,没有谁会愿意检查这种疾病。”
“因为大家都知道,基本上很难治好。”
“而且……一旦被人知道了的话,便注定无法再接到客人。”
“小裳儿冒冒失失,这一年半内跟着我,也算好了不少,日子也容易了很多。”
“我若这个时候出现了这种风声,小裳儿她一定会被带离我身边,届时……她就没有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