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埋棺人的说法,冬暝不免有些困惑:
“等等,我没明白。”
“如果骨妖真的要取代音如弦的话,为何要留她一条性命?”
陈篁孔雀折扇一展,掩面笑道:
“我来解释吧。”
“骨妖和画皮鬼,其实是一种传说比较类似的鬼怪。”
“但是两者的区别在于……画皮鬼,是一种来源于商周时期,对于活人剥皮祭祀的一种巫术崇拜。”
“骨妖的话,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活人祭祀当中,经常会用到将活人的骨头拆分出来,制作成特殊的法器。”
“比如吐蕃国内,就有将人头制作成嘎巴拉,还有将少女的皮剥下来制作美人鼓法器的手段。”
“而类似的情况,在商周时期也一直存在。”
“另外比较微妙的是,天竺神话内,人骨也是他们婆罗门神话当中不可或缺的一种手段。”
“甚至有人用将自己的骨头剔除,作为苦修,换取湿婆神赐福的传说。”
“另外,在日本国境内,因被丈夫抛弃,凄厉而死的女子,会在尸体腐烂之后,变成骨妖,披上活人血肉吃掉男人。”
一旁,听着陈篁解释的冬暝不由眉心一跳:
“等等。”
“阁主,按照你的说法,目前的骨妖岂不是……”
陈篁点头:
“没错,鬼怪也好,神性也罢,会因为传说的故事逐渐丰满,力量也逐渐变强。”
“骨妖本来只是一种弱小的妖怪,但是偏偏在诸多大国的传说融合下,骨妖拥有了寻常鬼怪所不具备的能力。”
“其中一种……就是夺舍!”
“和画皮鬼不同。”
“画皮鬼必须时时刻刻,用新鲜的人皮作画,还必须定期食用心肝来保证人皮不会腐烂。”
“缺点是破绽很多,优点是灵活性高。”
“骨妖的夺舍,则是长时间的。”
“他们一旦认准了某个对象,就会从对方的五官、身材、骨相、皮肉、血脉、记忆等各方面进行模仿。”
“长年累月之下,骨妖就可以完全变成被夺舍的人。并且……在保留自身力量的情况下,成为一个‘人’!”
“这样说,明白了吧。”
冬暝沉声道:
“所以可以理解为……目前作为三楼主的音如弦,要夺舍真正的音如弦,并取代她的一切?”
埋棺人带着一丝审视之色的看着表情茫然的音如弦:
“你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
音如弦似乎在回想,但很快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我……我能隐约记得……那似乎是我刚刚加入烟雨红楼的时候。”
“某一天来了一个陌生人,说是要见我,然后……呃……”
看着音如弦有些语无伦次的,埋棺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么说来,音如弦被夺舍有些时间了。”
“只是……为何会在这里?”
冬暝也感觉有些奇怪。
虽然就隐蔽性上来说,这里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位置。
但问题在于……骨妖是怎么知道这样一个秘密场所的?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只有桃铃村的人才有可能知晓。
这还没有考虑到,老妪和刘庙祝对于这密室隐蔽之法的看管程度。
“莫非……烟雨红楼当中现在的音如弦,不单单是骨妖,而且……还是当初桃铃村的故人?”
“你们想想,刚才我们在那老妪的信瓤上看到过。”
“张姓郎君对于娶了那名叫作音如弦的妙凤楼花魁,很是恐惧。”
“而且那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
“如果那个时候,张姓郎君见到的音如弦是她的话……年岁和长相对不上!”
就在众人争论之时,棺木当中的音如弦,带着一丝怯生生的表情:
“那个……你们在说什么?”
“我……我不太明白。”
“我……的确叫音如弦没有错。”
“但是……但是我从来没做过什么花魁。”
“我……我是良家女子!”
此时,音如弦的表情除了有些怯懦之外,还有些生气。
冬暝不由看向对方。
从音如弦的表情来看,对方似乎不是再故意掩饰什么。
大唐民风虽然开放,但寻常女子对于自己的名节也十分看重。
对方此时的生气算是真情实感。
正当冬暝还要开口询问什么的时候,音如弦又道:
“不过……你们刚才提到了妙凤楼是吗?”
“那里我是知道的。”
“我和我父亲,跟妙凤楼有生意上的往来。”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一愣。
冬暝不禁道:“冒昧问上一句,你们家是……”
音如弦旋即说道:“妙凤楼对乐伎的需求很高,因而对各种乐器的需求量也很大。”
“我们家在遂昌县内经营着凤鸣乐馆。”
“至于后来几位姐妹找上我,想要开办烟雨红楼的时候,最初的生意当中,乐器经营的产业也是交给我们的。”
随着音如弦逐渐将自己过往的情况告知之后。
冬暝诧异的发现,音如弦口中的自己,和老妪口中被张姓郎君娶回来的音如弦,似乎……根本不是一个人。
可如果说,现在的三楼主音如弦是骨妖,取代的是这位烟雨红楼的真正三楼主。
那么五十年之前的那位作为罗刹新娘嫁出去的音如弦又是谁?
“那个……我想见我的姐妹!”音如弦的表情有些焦急:“你们刚才的意思,不就是说现在有另外一个取代我的妖怪,就在我姐妹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