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处置”两字,本已虚弱的王惜君连忙搂住陶源,护在他的面前,一脸凄然之色:
“我求求你们,放陶源一条生路吧!”
陶源似乎想说什么,可他被鬼面道士的那道符咒伤的很深。
情急之下,竟是连连咳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篁缓步至两人面前,似是叹息,可脸上的笑容也从未消退,倒显得颇为怪异:
“好歹也是姻缘花灵,你这是何苦?”
冬暝一愣:“姻缘花?”
陈篁点头:“在很多香火旺盛的月老庙当中,都会种植桃花树。”
“桃花树在开花之后,其花瓣落入泥土之中,带着有情人对自己姻缘的美好祝福,通灵而成的一种花朵。”
“此花不具备特殊的造型,看上去如同野花,脆弱无比,而且只能开在桃花树旁。”
“若是苦苦修炼,借助月老庙的香火,便能早早产生灵智和魂灵。”
“这便是陶源的来历。”
“只可惜,大多数姻缘花过于脆弱,多数还未有灵智,便以葬身于风雨之中。”
“那一日,惜君以绢布为陶源本体挡住风雨,也算是真正绑定了两人的姻缘。”
冬暝不由道:“阁主,那……刚才逼退鬼面道士的,莫非真的是月老?”
陈篁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
“这些神性的存在虚无缥缈,是真是假都不好说。”
“我不过是玩了一点稀奇幻术,将那人吓走而已。”
“更何况,对他来说,东西到手就可以了,陶源和惜君的命,放了也就放了。”
陶源似乎也终于顺了气,他松开王惜君,颇有些狼狈的抓住了陈篁的衣角:
“阁主,你能拿出食香蝶,我知道你是有大手段的人!”
“我求求你!我怎样都好,但是惜君不能死啊!”
陈篁孔雀折扇缓缓合拢,那抹笑意也微微收敛,如同宝石一样的双目,此时深邃无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的确,惜君娘子自缢而亡,业火深重,不入轮回。”
“可你若是将其就放在身边照料,百年之后,惜君娘子也未必没有机会,消弭这一身业火。”
“可你呢?返魂香是的世界固然完美,可惜啊……也让惜君娘子的魂魄与其融合,离不开了。”
“如今强行挣脱,怎还有命在?”
陶源浑身一颤,看着面露凄苦的王惜君,自责、愧疚、悲伤,种种情绪折磨着自己。
冬暝也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陶源,这可是连自己二哥都承认的妙人啊。
纵然是自己这一介武夫,在短短几次的接触里,也不由感叹此人之气度才学。
可却不曾想,为了爱人,竟如此极端。
说是错了,也许又有点情有可原。
可若说不错,又如何对得起那些在桃花行尸之下丧命的无辜之人?
冬暝幽幽开口道:
“陶源郎君,若是……你没有害无辜之人性命,该多好?”
“无辜……”陶源惨笑道:“冬暝,你平心而论,难道那杜家两人,混账成这样,他们的爹娘就没有责任?”
“那些跟随杜宇,狐假虎威的人就没有责任?”
“那些门阀世家的手中,有哪一个是干净的!”
“若是细细查来,估计都是满手血腥!”
“那陈家,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
“那又如何?”冬暝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就因为你觉得,门阀世家都是一丘之貉,所以你就惹怒我,他们的命就不是命!”
“就因为你觉得门阀世家都是恶人,所以他们的仆从也是恶人!”
“就因为门阀世家不是好人,所以你就能随意定罪于他们吗?!”
“陶源,到了现在,难道你还没有明白,自己的错处到底在什么地方!”
“你本有着大造化,在月老庙短短百年,便能拥有魂体,拥有灵智,这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若是惜君出现意外,你将这件事告知我二哥朱云,难道他会袖手旁观不成!”
“不,你没有这样做!”
“因为在你的心里,你觉得,镇魂司不会为你主持公道!”
“所以,你要自己报仇!”
“你联合姑获鸟,若只是伤了杜萧和杜宇也就罢了!”
“可是其余人呢?!”
“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对不起你的无辜之人呢?!”
“你可知道,如今整个主街道,已经全部混乱!粗略估计,至少死伤上百人不止!”
“难道你就这么笃定,这些人全是恶人?!”
“你这番判断,是否不公!”
“如今在朝堂上为民做事的大多官僚,不乏善人,不乏好人,可他们也是门阀世家,你可知道?!”
“若按照你的想法,且非整个朝堂,整个长安,有大半人以上都要赔上性命!”
陶源的表情顿时狰狞起来:
“那又如何!”
“若要谈论不公的话……谁为惜君主持公道!”
“镇魂司自然能主持公道!”冬暝也动了火气:“你一直说‘你认为’,就连惜君娘子身亡之后的安置,也是‘你认为’的!”
“你的安置之法就真的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