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聪明,猜一猜朕为何要忍下这一次?”
七皇子额头满是大汗,低头道:“儿臣愚钝,猜不出来……”
“朕刚才说了,你一点也不愚钝。”
天子尝试性的走了几步之后,觉得肋下疼痛,便在陈矩的搀扶下重新坐回了龙榻上,缓缓吐了一口气:“你当然猜出来了,你只是不敢说而已。”
天子话说到这里,跪在地上的七皇子已经泣不成声。
他哭的情真意切。
他十六岁之前也是住在皇宫里头,承德天子一首把他抚养长大,到如今老爹就要死了,只要不是畜牲,哭的都不会太假。
老百姓都说天家无情,那是扯淡,天家的人也是人,谁能全然没有感情?
只是对于这些名利场上的人来说,有些事情比感情更重而已。
见到七皇子这个样子,天子皱了皱眉头:“好了,莫要哭了,朕还未死呢。”
七皇子满脸泪水,抬头看向自己的老父。
“父皇,儿臣与您说句心里话,儿臣是想做皇帝,但是上有慈父,儿臣愿意等,等多久都没有关系,此时父皇……成了这个样子,儿臣真恨不能把李家上下,杀个干干净净!”
生在皇家里,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的确是掏心掏肺了。
天子也有些感动,挥手让陈矩把七皇子扶了起来。
这位执掌大晋近二十年的天子,低头叹了口气:“你比你三兄要强的多,你虽然想动李家,可是为了朝局你能够忍得住,你三兄便不行,他猜到了这件事是谁动手之后,就恨不能现在就把李家上下,杀个干干净净。”
魏王殿下低头垂泪:“三兄孝心赤诚,远胜于我。”
“鲁直就是鲁直,什么赤诚不赤诚的?”
天子斥道:“这朝堂之上,哪有什么赤诚之人可以容身的余地?你与那个李信,现在倒是相处的莫逆,但是你跟他之间,就赤诚了么?”
这个时候,陈矩递了一块湿巾给七皇子,七皇子擦了擦眼泪,摇头道:“儿臣与他,各有心思。”
“这便是了,赤诚鲁直之辈,在这京城里活不下去,这京城里头,一层一层的关系错综复杂,熙熙攘攘互相利用,算计,攀附,有一个一个数不尽的圈子,数不清的羁绊。”
说到这里,天子眯了眯眼睛:“想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做皇帝,只靠鲁直是全然不行的,你要能着眼全局,要制衡各方,只有那些人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时候,这个皇位才能够坐稳。”
这是承德天子做了二十年皇帝积攒下来的经验。
七皇子心中振奋,低头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天子仿佛看穿了七皇子心中的想法,摇头道:“你也不用太过欣喜,现在朕还没有定下储君的人选来,跟你说这些,只是一时感慨,这些东西你要好好记在心里,不管将来做不做皇帝,总是有用的。”
七皇子低头道:“儿臣铭记父皇圣训。”
一连见了四个皇子,天子也有些疲累了,他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
“你且去吧。”
“按行程,明日李慎就应该能到京城,你……让李信去迎一迎他。”
七皇子恭谨低头。
“儿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