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傻孩子,坐下吃点东西吧,爷爷去给你泡一杯茶安安神。”
“亚当斯爷爷……”乔迪虚弱地坐在椅子上,对亚当斯摇头,“我…有些吃不下。”
“唉,爷爷理解,今天太突然了,又是袭击又是以前你们孤儿院的内情,确实不容易接受。”
亚当斯心疼地一下一下摩挲着乔迪的头发,她脸上毫无血色,甚至隐约可见青紫的血管,仿佛一瞬间重病缠身……
如一朵脆弱的雪莲,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卡尔他…被人盯上了,他又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上次他出城就……”
“傻孩子,别担心了,他肯定没事的,身体是你自己的呀。”
乔迪无力地摇着头,她真的什么都吃不下,担心到无以复加,哪怕阿比盖尔已经保证他肯定没事。
“爷爷,奥利弗先生……我、我先去休息了。”
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在两位老人的复杂目光中,她抱着他送的礼物执拗地离开大厅,上了楼,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目光游离,最终望到了长久摆在书架上的一本日记。
乔迪恍惚地抽出日记本,其他书如多米诺骨牌般倒下,她也没去管,只是出神地抚摸着这本旧到泛起褶皱的封皮,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的记忆。
伤感的,大多是幸福的,但无一例外每页都与他息息相关。
她忽然偏执地恨自己,为什么刚才没能死掉,为什么只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躯活在卡尔的人生里,处处都要受他的保护。
回忆画面涨潮,阵阵拍打思绪的岸滩,伴随翻动的泛黄纸页汹涌浮于脑海——从很小的时候就是了,卡尔总会替她出头,保护她。
男孩小小的瘦弱的身子挡在她身前,挡住所有要欺负她的人,他用稚嫩的语言回击那些骂她没爹没妈的坏孩子,然后就总换来暴雨般的拳脚;
他明明谁也打不过,唯一的反抗就只有趴下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护住女孩,等那些坏孩子撒完气了打够了,或者被人赶跑了,他再拍拍衣服上的灰,英俊的脸上疼得呲牙咧嘴,拉她起来,担忧地问她“有没有受伤,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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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分明受伤的是他——嘴角都裂了口子,疼得直不起腰,额头擦破一大块皮,殷红的血她看着都觉得怕。他想揉揉脑袋,却马虎地按到被打出来的肿包,疼得皱眉头。
他从挡在她面前开始,到挨打,再到被揍得鼻青脸肿,一声没叫,一声没哭,也不喊人来,仿佛就是想证明某种愚蠢的正义。
回孤儿院后温蒂女士一直追着问他“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他总一口咬定是撞路灯上了。
又不是一两次了,怎么能有人傻到次次撞路灯上,次次都把自己撞得鼻青脸肿?你好歹换个地方撞。
多傻的男孩,傻透了。
小时候的乔迪不止一次这样在心里骂他,看不起他,讨厌他。
因为他分明可以和其他人一样不管她,反正连爹妈都不要她,说她是赔钱货,就把她像扔垃圾一样扔街上了,要不是温蒂女士,她被赶出家门的当天就冻死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傻,爹妈都不要她,他这样对她,图她什么?
他从小就住在孤儿院,生来就没见过父母,又怎么能理解几岁大的时候被父母亲手抛弃的她?
所以她每次给他上药的时候动作都很粗鲁,很生气,给他用酒精消毒的时候从来不帮他吹,头上贴好纱布还要使劲按两下,等他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挥着手说“轻点轻点”,她才会叉着腰没好气地回一句——“这不是也会疼嘛,现在知道喊了,早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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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突然又讨厌他了,好不过三秒,给台阶不下。小手沾着肥皂水甩他一脸,让他自己洗。
可到头来还是她洗的,没舍得,他的手还缠着她歪歪扭扭绑起来的绷带,沾不得水。
第二天连自己三明治里的火腿都塞他嘴里了,还要帮他在温蒂女士面前圆谎当证人,就为了维护一点男孩的小小面子,麻烦死了。
他总说要保护她,不让那些坏孩子再说她的坏话,她就笑笑不说话——嘴在别人脸上,恶在人家心里,你凭什么?
可后来西区的孩子们,真没有人再欺负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