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生伸出手,试图给眼前人擦掉什么,被谢云流避过了。
他看不见,他只是觉得,眼前人或许,眼角有水光。李忘生并不知为何。他仍是那般温和的模样,眉头轻皱,那样担忧地关心着眼前人的情绪。
谢云流只在他掌心写下【睡吧】,起身走了出去。
李忘生并未追出去。他看不见,若是恩人有意躲他,他是如何也找不到的。
就像师兄一样。师兄若有意躲他,他也是如何也寻不到的。
谢云流后半夜又坐到了李忘生的床头。
李忘生睡姿很乖巧,安静平躺在床上,双目闭合,便是连眉间朱砂也没有日间那般明艳。
谢云流的手便停在他眉目间,描摹着他的眉,他的眼。指腹下的眼珠隔着眼皮动了动,好似在做梦。
他听见李忘生很轻地唤了一句:“师兄。”
他也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李忘生白日里唤他那么多声师兄,他也只敢在夜里回应。哪怕他听不见。
他静静停了一会,欲将手收回,却忽而见了一缕虚影。
谢云流一顿。
他将手收回,仔细瞧了瞧自己的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他又将手靠近李忘生,那先前一直隐隐存在的,莫名的拉扯力,忽而明晰了几分。
谢云流脑中忽而有了一个念头。他自李忘生走后,一直探寻养魂之法,亦一道研寻分魂之术,却毫用武之地。他从未试过在自己身上使用,此时钻入自己神台一探——竟是剥出了一缕魂。
李忘生的残魂。
谢云流只想笑,又怕自己笑出泪来。是了,要瞒过天道,仅仅是体液又如何足够。李忘生在他身上藏了一缕魂,极近混淆之事,才得以瞒天过海。
可笑他从未探查过自己。而今遇到本尊,那缕残魂自然被吸引,想尽办法也要回到本体之上。大抵这便是这些日子牵扯力的来源。
李忘生双目迟迟不能复明……莫非也是魂魄不全的缘故。
他看着那缕魂体欲从自己指尖进入李忘生眉间。可如何也进不去,谢云流思索几分,想着李忘生将这缕魂藏过来,是同他灵肉交合。莫非还回去也需得……
可若是还回去了,他便连李忘生最后留给他的,也没有了。
谢云流沉沉看着他,起身走到屋外,望着深邃夜色,静坐至天明。
待李忘生醒来,只觉得有几分昏沉。好似做了一夜的梦,并未睡好。
好像梦到了……
“师兄?”
他本只是喃喃自语,不曾想,听到一声:“嗯?”
李忘生顿住。
谢云流一夜未眠,思索许久,正是深思紧绷之时。听得那句熟悉的“师兄”,下意识便应了。
待他反应过来,亦僵住了。
屋内传来噼里啪啦物品倒地的声音。谢云流连忙起身去看,见李忘生匆匆忙忙撞倒了什么,亦什么都顾不上,只赤着足向声源奔去。
“师兄!”他看不见,亦绊到了什么,就要向前摔去。谢云流连忙上前,接了他个满怀,李忘生却连站稳都顾不上,只伸手去摸他的脸。
“师兄、师兄……是你……师兄……”他的手在颤,声音亦在颤,被尽的喜悦与思念淹没,紧紧抱住谢云流。
谢云流只听得他胸膛里那颗心,震天的响。
李忘生没有实感地抱了一会,终于确定,怀里抱着的人是真真切切的。他又直起身,哪怕看不见也要固执地对着谢云流的脸,好似那般便能望进他的眼睛里——说,“师兄,当年之事……”
“我知。我知道了。”谢云流看着他眼中满是惊喜,满是失而复得的悸动,却如何也说不出,如何也说不出……
同当年,他三十年后首次与李忘生重逢,一点也不一样。
李忘生还年轻,还有孤注一掷的勇气。谢云流也重新捡起了……接住他,信任他的勇气。
他望着李忘生的眼,做出了决定。
他吻住了李忘生。
李忘生顿时僵住。
他不知如何反应,下意识先环住谢云流,任由师兄索取。
谢云流抱起他,将他放回床上,又压着他吻上去。李忘生羞得满脸通红,却从未挣扎。
他喜欢师兄。他早就发现了。他的年少悸动藏在心里,却从未想过,师兄怀着与他相同的心意。
失而复得的惊喜与心意相通的欢愉冲刷着他,李忘生只将自己打开,将自己奉上,全然交给师兄。
师兄想要什么,都可以。
李忘生生涩地回应他,唇舌交缠间,恍惚尝到一抹咸意。
是他激动到落泪了吗,还是……师兄在哭?
容不得他思考什么,谢云流早已将他剥了个干净,探入他腿间。
“唔……师兄……呼……”好容易寻得几分间隙喘息,李忘生被吻得几近窒息,又被谢云流一下忽而探入身后密处,顿时紧绷。
谢云流指尖受阻,如何也进不去,才想起这个李忘生从未承受过。
他起身,自上而下俯视李忘生。
青年被他吻得面色绯红,眼神绕丝,不知是眉间朱砂更红,还是肿润唇瓣更艳。他身躯修长,覆着恰到好处的肌肉,褪去了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又还未完全成熟成壮年男子模样。谢云流只冷静了一瞬,又被要肏死他的念头淹没。
他日日夜夜的可念不可及,他分分秒秒的唾手不可得。
他寸寸吻过李忘生的肌肤,咬过他胸膛,在其上留下许多深而红的牙印,咬得李忘生痛呼出声,好似要将自己的印记烙在李忘生心上。
咬过了,又轻柔舔吻,好似补偿他什么,一路向下吻去,将不知何时硬起的物什纳入口中一吮——
“师兄不可!”李忘生惊呼一声,轻易便泄在他口中。
未经人事的师弟呵。
谢云流含着那腥甜液体向下,全数喂进身后幽幽穴口处。
李忘生腿根发颤,双手插入谢云流发根,又不敢如何用力,全身心都在谢云流掌控之下。
那口穴瑟缩着展开,被师兄的舌探入深处,一寸寸被软化成将要绽放的模样。
而后被谢云流起身,挺腰,狠狠侵入。
“师兄……呜……师兄……”
李忘生被他肏得说不出话,被一开始便过于强烈的快感冲刷着,柔软的内里被狠狠鞭笞,抖得不成样子。
“我在,忘生。”谢云流一下一下亲他,顶一下亲一次,回应着李忘生的每一句师兄。到之后越肏越快,便干脆吻住他不放,将所有言语咽入喉中,身下疾风骤雨地狠狠鞭笞。
李忘生便只剩下呜咽。
谢云流冲得越深,那股吸力便越发明显,最后在李忘生哭喊着冲上顶峰之际,谢云流抵住他眉间朱砂,让那缕残魂回到了应有的归处。
那艳红朱砂便悄声息,变换成了阴鱼模样。
李忘生喘着气,尚还回不过神,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他的身体渐渐虚化,就要从谢云流身下消失。
谢云流茫然地要抱紧他,却发现自己也在虚化。
李忘生似乎意识到,他们要回到各自的时间线了。他察觉得出,这个师兄,不似仅仅只有二十余岁的模样。
谢云流呼出一口气。他深深看着李忘生,同他道:“若是我对你恶语相向,那绝非我本意,你莫要因此……”
他还未说完,只来得及接住李忘生塞入他怀里的玉,便眼见李忘生消失在他怀中。
莫要因此,离开我。
谢云流惊醒,眼前景物已成了他最熟悉的房间。
他远在刀宗的,没有丝毫李忘生气息的房间。
唯有手中玉,握得住。
那段日子好似梦一般,仿佛从未发生过。他在现实里找不到任何痕迹,好似他一个小憩,在梦中与另一个世界的李忘生,度过了短暂而悠长的时光。醒了,便消散了。他与李忘生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他回到没有李忘生的时间,李忘生回到没有谢云流的时间。
谢云流将手中的玉一抛,向里输送灵气。这块玉看似毫用处,色泽也不如何。谢云流只是想这么做,便也这么做了。
他将玉收入怀中,推开身前的古籍起身。他开始探寻大千世界,研寻小世界,自然,如何也找不到另一个世界存在的痕迹。他心中忽而有了一个念头——谢云流时常忽而冒出许多念头。
他向来随心所欲,想做边做了。
他寻到上官博玉,同他说起李忘生。上官博玉并不抗拒他这个大师兄,他们甚至能如寻常老友一般闲聊,好似谢云流从未离开过。
“你师兄,在你年少的时候,可曾有过眼疾?”谢云流忽而问。
上官博玉思索一番,道:“似是……有过一遭。在我约十三四岁之时……二师兄忽而看不清东西了。不过不多时便痊愈了。”
“是该痊愈了。不枉我寻了那么久的药。”谢云流轻笑一声。
“大师兄说什么?”上官博玉不解,彼时,大师兄应当在……
谢云流却越笑越大声,笑着笑着忽而道了一句:“李忘生……李忘生!”
上官博玉不说话了。二师兄逝去后,大师兄时常……
谢云流却只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别的世界线,李忘生与他心意相通不是在蹉跎数十载后。他在二十余岁便同“谢云流”两情相悦。
所以他得以一个人走过那么多年,那么多孤寂岁月。他怀满希望与师兄重逢,被师兄责骂,被师兄怨恨。可他仍是那般执着,那般坚定。
只因谢云流给过他承诺。
从始至终,就只有那一个李忘生。
谢云流握紧了手中的玉。李忘生啊李忘生,我教你分魂之术,不是让你用来分到我身上,用来骗过天道,替我去死。
那一缕魂在数十年后被藏到谢云流身上,又在谢云流卷入时空乱流后,回到了李忘生身上。
谢云流一顿。
不对。
若是这缕残魂强加到青年李忘生身上,相当于他多一缕魂,如何融得进去。总不能李忘生魂魄本身就有缺口……
谢云流的视线落到了手中的玉。
若是……若是李忘生,察觉到了什么,先一步分出一缕魂,藏在……
谢云流冲到坐忘峰。他此前从未在纯阳向玉中输送过灵力,若是……
“大师伯!你——”
一众纯阳弟子惊疑地看着他,谢云流却顾不上什么,只喊他们将纯阳真人全数唤来。祁进原本是不欲搭理他,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他终究还是提剑上去。
纯阳六子向那玉中不遗余力地输送内力。谢云流甚至什么都没解释,可他的神情,已令其他人不欲问什么,便同他一道输送。
谢云流只有关乎李忘生的事情会有这般神情。
那玉中便渐而显出太极模样。几近穷尽几大宗师之力,终见得其下凝了一个身形。
“李忘生,哪有人像你这般,送人送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