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澜给我打电话之前,我正在律所和老刘面谈案子分账的事情,吵的面红耳赤。
“本来这个案子就是风险代理,前期我一分钱都没拿,就连路费都是我自己垫付的。当时说好的赢了代理费三十万,按规矩扣了税至少给我一半吧,现在就这么点钱?打发要饭的?”我点了根烟,冷眼看着桌上的两万块钱,感觉自己就要爆炸了。
老刘冷着脸:“这案子我说句难听话,没我这边的关系,就凭你?也正因为有了这层关系,这案子就算是给……给实习律师也能赢。”
我知道,老刘原话想说这案子就算是给狗,狗也能赢。
案源是我辛辛苦苦拉来的,见当事人之前我就跟老刘商量好了,风险代理收费高可以,但是钱要五五分账,能走的法律程序都走了,一个死刑的案子办成了死缓,也算是通天了,当事人后面再想想办法,在监狱里好好表现,说不定有生之年还能出来重见天日。
为了这个案子,我断断续续跑了一年多,去年春节我都没有回家,发着高烧在摇摇晃晃的火车车厢里疲惫的昏昏欲睡,到头来就落了这么点钱。
这么分钱不是头一次了,老刘是律所主任,律所是他的,钱怎么分也都是他说了算。
我甚至有的时候拿到案源,也不想用老刘律所的手续做案子,偷偷介绍给在另外一家律所的大学同学廖弋阳。
仅仅介绍一下,只要能成,廖弋阳就给我代理费的百分之三十当红包。
但是老刘能把律所开到寸土寸金的CBD商圈里,买了一层楼,不是没有能耐的,老刘的关系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老刘的嘴也能说,几句话,就说的我哑口无言。
不得不佩服,老天爷赏饭吃,律师这一行年龄样貌谈吐很重要,就看能不能镇住当事人。
老刘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我还给他当助理的时候,我亲眼见他忽悠一个北京大蜜。
大蜜老公喝酒驾车在我们这边被交警抓了,他故意说得很严重,说要入刑,结果当场把那女人吓哭了,其实我心里明白醉驾和酒驾以及造成的后果有很大的区别,按她老公的情况来看,这事最多拘留三个月,扣分扣车交了罚款就能出来,结果当场那女人就取了二十万哭哭啼啼的握着老刘的手,央求他一定要想想办法。
老刘还故意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叹了口气说,行吧,我肯定给你想办法。
后来,老刘其实只是私下里打了一个电话给拘留所认识的熟人,问了一下他老公在拘留所里的情况,过了两个星期交了罚款她老公就出来了,北京大蜜还以为是老刘在暗中使了大劲,感谢连连,以为是老刘是他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活菩萨。
演了一场戏,二十万就轻轻松松的落入了老刘的口袋,这价格,快赶上一线明星了。
老刘见我半响没说话,语气缓和了一点:“小陆,你还年轻,也不要这么气愤,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这案子就算你不接,也有别人接,别人接一样得找我办,我一样收钱,这两万块还是看在你跟了我三年的份上……”
我站起来,把钱塞进包里头也不回的出门,心里暗自对自己说,这就是最后一次了,我他妈再让老刘骗,再让他压榨,我就是孙子!
我不用回头,甚至都能看到老刘脸上的得逞的笑容。
出了门,我点了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抬头看了看天空。
有句歌词怎么唱的来着?
晴空万里,余生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