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柏庭替段知椀把手和嘴巴擦干净,是刚刚吃布丁时弄脏的。“自己去旁边玩一会儿。”段知椀点点头,被他放下来后,走到旁边的儿童滑梯。席阳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笑,他其实很少表现出伤痛。宋婉月一开始对他印象还挺好,后来觉得他好像对谁都一副温和随性的笑脸。有点中央空调。再加上他自身牵扯不清的婚姻和感情。宋婉月对他的印象就更差了。偶尔段柏庭和他们的饭局,她也不愿来。席阳突然有点想喝酒,但儿L童餐厅哪有酒。只是一瓶大瓶的牛奶。还是给段知椀点的,她没喝几口。席阳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商珩在旁边笑他:“怎么着,有酒味吗?”席阳也笑,放下杯子:“要真有酒味。”他朝段柏庭那儿L抬了抬下巴,“这人还能这么淡定?”商珩看着段柏庭感慨道:“你说说看,前后都约你多少次了。你要么在工作没时间,好不容易有时间了,还得在家陪老婆孩子。”段柏庭不反驳他的话,视线不时看向旁边的儿L童滑梯。或许是因为放寒假了,今天店里的小孩很多。但是滑梯又只有一个,所以想玩还得排队。段知椀乖乖排在最后面,站的笔直。商珩家里催过他很多回了,让他相亲结婚,他嫌婚姻是束缚,自己还没玩够呢。更何况还有席阳这个前车之鉴。不过现在看到段知椀这么可爱,他那并不存在的父爱反倒被激发了。“弄得我也想赶紧结婚生个孩子了。可我就怕生不出知椀这么可爱的。”段柏庭看了他一眼,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眼里也淡的看不出什么。但商珩还是隐约感受到那两个字。——废话。他肯定生不出这么可爱的。商珩发现这人怎么当爸之后反而幼稚了。前面几个小孩不老实,一直插队,排了这么久,段知椀还排在最后。席阳看到了,卷了卷袖子过去,把插队的那几个单独拎出来。笑容温和的挨个摸摸他们的头:“好孩子是不可以插队的哦,要遵守游戏规则。”几个小孩看着他,不敢说话。虽然是陌生的叔叔,但兴许是他这张脸实在友善和蔼,倒也不害怕。反而很听话的点了点头。席阳在段知椀面前蹲下,笑着揉揉她的脸:“被插队了怎么不吭声呢。”她小声说:“我说了,他们不理我。”刚好轮到她了,席阳抱着她,把她放上滑梯。段知椀坐在上面,挪动小屁股,滑下去。开心地拍手,跑到段柏庭跟前。段柏庭弯下腰,替她把玩滑梯时卷上去的衣服重新整理好:“还玩吗?”L▊▊”商珩拿了薯条逗她:“和你爸一样,你爸也是,不管再喜欢的东西,一次就够了,怕上瘾。”段柏庭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规训自己,几乎变态的自律。唯独只在宋婉月身上破了例。席阳的电话不间断,他干脆直接按了静音。他最近自己开了家投资公司,在他没日没夜的应酬和运作下,也算是步入正轨。商珩欲言又止:“何姨最近没催你?”席阳笑道:“催我什么,用什么立场催我。”商珩点点头,又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其实他觉得这事儿L没必要闹的这么大,为了个女明星,不至于。又是和家里决裂,又是净身出户离婚。结果对方还不要他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落了个两头不讨好。“好在你这公司算是起来了。”席阳又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牛奶,和段柏庭面前的茶杯碰了碰:“还没正式谢过你。”创业初期,最大的阻挠就是来自家里。他们总爱用这种办法逼他妥协,读书的时候搅黄他的志愿,长大后干涉他的恋爱。先通过极端的手段打压他,压软他的骨头,再让他妥协。老生常谈了。可这一次,席阳很坚决,他要从那个家里脱离,他再也不想回去了。他志在外面
的广袤天地,那个镶金的笼子他不想再回去了。如果不是段柏庭从中替他斡旋,他也不可能这么顺利。段柏庭端起茶杯:“没事。”宋婉月的电话打过来,让这场短暂的聚会中止。段柏庭抱着段知椀,她挥挥手和他们说再见。“商叔叔再见,席叔叔再见。”席阳笑容温柔:“下次席叔叔带你去游乐园玩。”她笑着点头:“好呀。”商珩走过去,依依不舍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就下次再见哦。”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和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说话,声音比平时温柔了好几度。下次见来得有些早,席阳的奶奶过世,他被迫回了家。做为亲孙子,葬礼肯定是要出席的。宋婉月和段柏庭也来了,后者抱着段知椀,温声细语地问她:“冷不冷?”她摇摇头,眼睛有些睁不开:“困困。”今天很早就起床了,想来是没睡饱。宋婉月说:“让她先去睡会儿L吧。”段柏庭点头,把她放到客房的床上,又另外找了家里的保姆,让她照看。今天有雨,气温很低,虽然宋婉月说了不冷,可段柏庭总是不放心。还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搭在她肩上。宋婉月说:“我真的不冷。”他用手压了压:“穿着。”宋婉月这才停下动作,乖乖听他的话。每到这种时候,段柏庭都会忍不住想要抱一抱她。大多数时候的宋婉月总是喜欢和他对着来,每回都把他气到哑口无言。难得有这么乖的时候。宋婉月却说:“看在今天的场合,我稍微顺着你一点。”段柏庭:“......”他不再言语,去灵堂上了香。按照辈分,其实他也应该喊一声奶奶。哪怕隔着再稀薄的血缘,可段席两家到底是有些关系的。这种上流社会老式贵族们,还保留着非常封建的那套传统。对于血脉的重视。虽然这一辈的年轻人早就不在意了,可基于对长辈的尊重,明面上还是会注重礼仪。席阳的父亲走过来,和他打了招呼:“柏庭,好些日子没见了。没把知椀也一起带来?”“她困了,刚才让人带她去了客房。”男人点点头,很明显的欲言又止。宋婉月在职场待了那么久,已经不再是刚开始那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大小姐了。最起码的眼色她还是能看懂的,随意扯了个借口:“我有点饿了,去找点吃的。”她看着席阳的父亲笑了笑:“席伯父,我先失陪一下。”在她走后,男人终于开了口:“柏庭啊,我听说席阳的那家投资公司,你帮着出了不少力。”段柏庭听懂了他的话外音,漫不经心的答:“朋友之间帮个忙而已。”男人也不和他绕圈子了:“我的态度你应该是知道的。那个兔崽子为了个女人和我们决裂,这事我可以不追究,他得罪了汪家,不惜净身出户也要离婚,我也可以不追究。但他一天姓席,他就是我们席家的人。”段柏庭没有耐心听人长篇大论的说教。哪怕对方是他该喊一声叔叔的长辈。“这话,您说给我听恐怕没什么用。”他上完香,离开。宋婉月其实就在外面,手里确实多了一块小蛋糕,此时正用勺子挖着,吃了一口。见段柏庭出来,她又挖了一勺,喂到他嘴边。他看了她一眼,张嘴,入口即化的奶油在他口腔漫开甜味。她笑眼弯弯的问他:“好吃吗?”他如实回答:“不好吃。”但在宋婉月喂他第二口的时候,还是吃了。“刚才席伯伯和你说什么了?”他显然不想过多赘述:“没说什么。”宋婉月能猜到一些,肯定和席阳有关。提到席家人,她有些愤愤,那事儿L做的也太绝。当初云微退圈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媒体曝光她做太子党的小三,一时之间丑闻满天飞。甚至还有不少营销号趁机出来造谣,说她是金主养的瘦马,专门送给那些资本
家。之所以资源这么好,就是靠和金主们睡觉换来的。一点朱唇万人尝,谣言传的绘声绘色。足以摧毁她整个人生的丑闻,却不过是席家人抬抬手的事情。不费吹灰之力的一个警告。用摧毁另一个人的事业和人生,来警告席阳。其实席阳能够感受到,云微早就动了和他分开的念头。她若即若离的温柔,不过是在和他告别。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却也是个异常决绝的人。那种恐惧令他害怕。失去云微的恐惧,像是有一把磨得锋利的刀在他心脏反复刺入又拔出。他每日每夜的失眠,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可是那种恐惧没有得到丝毫缓解,他感觉她开始不在意他了。即使她还是那个对他的要求百依百顺的云微,可他能够感受到,她不在意他了。他慌乱无措,什么办法都想过。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继续爱他,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继续留在他身边。于是他想到了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