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日子所剩无几,至少在接下来短暂的时光里,始终能被太阳照耀。
一直是村民们在讲,村民们走了,村口空荡荡的。
张国全突然希望村民别走,这样就不会留他自己,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说些什么?
再想开口说的客气话,已被村民们翻过来,倒过去,问了好多遍,他就不能再重复问了。
堂堂杨家庄煤矿区的矿长,即使面对县委书记的时候,也能淡然自若的说话,何曾像现在拘束不安。
可能没有人理解,他对杨建民复杂的情感。
还是杨建民主动开的口。
“走吧,咱回家。”
“好,回家。”
短短的两句话,心中的芥蒂感,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六年不见,杨建民改变了很多,人变得开朗了,一路上,都是他在不停的问,张国全回答。
杨建民之所以有那么多问题要问,是打他进村开始,便觉得杨家庄的变化太大了。
经过周边村子的时候,他还没觉着。
通了电不说,六年过去,不算什么稀奇事,可村里的路不一样,平整的柏油路,士房子几乎没有了,到处可见的红砖瓦房,这还不足以让他惊讶。
当他得知杨家庄有煤矿区,就在北地,而张国全正是矿长,他惊讶坏了,同时又为张国全感到无比的开心。
六年的时光啊,他走的时候,杨家庄根本不是现在的样子。
在这六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一时无法消化。
“建民哥,咱两家住的近,你想听,我可以天天同你讲。”
“国全,我感激你为杨家庄做的一切,我也感激,你为我做的,没有这六年的磨砺,可能,我早被良心折磨死了。”
杨建民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阳光刺眼,他却能透过指缝,敢于直视阳光。
“不说那了,都过去了,建民哥,到家了。”
杨建民停在门口,如果村里的一切,见到的,听到的,都让他感到陌生,那么他唯一熟悉的地方,正是眼前的士院子,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吱呀”一声,推开陈旧的老木门,他有些诧异,本以为院子里,会荒芜的如同一片长满杂草的野地。
现在,却是那样的干净整洁。
他看向了张国全。
张国全解释说:“房子不怕住,就怕荒了,没事的时候,我会到院子里看看,有杂草长出来,顺手就给拔了。”
“建民哥,这房子老了,你不在家,刮风下雨沤了不少,得重新盖,你不知道,咱村里现在有砖厂,能自己烧砖了,还有,我认识县城施工队的,不用你掏钱,你瞅个时间,咱一块给拾掇了,还有,咱村里正搞大建设,有不少厂子,你想去哪个地方,我……”
“国全。”
张国全停住了话,意识到说的太多了,主要是他还没从重逢的喜悦中走出来。
“要是当年的事,放到现在,你还会那样做吗?”
杨建民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张国全知道,这一直是两人心里的疙瘩,哪怕两人表面上再故作轻松,这个疙瘩总要拿出来,放在明面上解开。
气氛一下子陷入沉默,甚至外头柳小禾在喊他,他都没有听见。
过了好半晌,柳小禾的声音近了,他才突然回过神来,坚定的说出:“会。”
杨建民似乎预料到答案一样,对张国全的回答,他没有感到任何意外,相反这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他笑了,六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亲爱的朋友,杨家庄……没有变。
“张矿长。”
“欸,小禾。”张国全总算听到了喊声:“来,小禾,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建民哥,矿场的柳科长,柳小禾,专门负责安全生产方面的。”
柳小禾只是礼貌性的冲杨建民点了点头,她无法去说什么客气的话,因为她现在的心情糟糕透了。
张国全拍了下脑门:“差点给忘了,钟书记还在基地呢吧,走,咱赶快过去。”
对于张国全的招呼,柳小禾却停在原地没有动,脸上尽是懊恼:“晚了,钟书记已经走了,你都不知道,多少人都在埋怨你,如此重要的场合,结果领头人跑的没影了,那可是钟书记。”
“是是。”张国全也意识到问题:“不好意思啊小禾,钟书记是不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