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城表示,杨家庄现在不适宜发展,它只是一个小村子。
他这样说,目的很简单,矿场的效益资金,应该用到矿场附属的三个大项目上,而钟书记想把效益用在整体的城建规划上。
提出树立杨家庄为典型代表,也是实施整体城建规划的一步路子,但是这样以来,矿场的效益,又要拿出一部分允给村里投资产业项目。
效益资金上,会让苏锦城负责的三个矿场附属项目,极大的缩减,对于苏锦城来说,产生了巨大的压力。
可张国全坚持认为,钟书记的政策没有错,村子凭什么不能先发展。
两人为此争执不下,也让张国全突然意识到,政治从来都不是单纯的,苏锦城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不惜限制杨家庄的发展。
而钟书记为了自己的目的,杨家庄只不过是顺带发展的。
这是张国全的第一想法,有点狭隘,他知道苏锦城是站在宏观的角度,可杨家庄为什么不能成为带动平山县的一步路呢?
他更倾向于钟书记的政策,当然,他不排除他是杨家庄人的私心。
“杨家庄的未来不在杨家庄,这样做,毫无意义。”
苏锦城在电话那头,几乎吼出了声,这不符合他的书生气性子。
张国全本来想心平气和的去说,可这时他也已被气昏了头。
“怎么就毫无意义了,只要能做到让一户脱贫,我就觉得有意义。”
苏锦城应该深吸了一口气,电话筒里明显的能听出来。
“国全,杨家庄将来是要搬迁的,它无法发展的,你明不明白?”
“搬迁?”张国全突然对能不能发展,不再计较了,他更关心,苏锦城所说的搬迁。
“是,本来这件事一直都在县里的预案中,为了不引起恐慌,暂时不会下发下去,但是这个时间不会太长,短则几年之内,会正式提上议程,不止你们村子,几乎挨着的村子,再远一点,都会进行一个规划搬迁。”
张国全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也咨询过,确实是有专业人士提出过搬迁的想法,但按照杨家庄的规模,也是个别的。
现在看来,那些人只是听说杨家庄的情况,没有实际查看,说出的话便没有现实依据。
县里已经有了预案,说明大面积搬迁,是经过实际情况勘测过的。
苏锦城继续说:“你好好想想,由于掏空了地下煤层,地质发生变化,很多地势低洼的地方,都会出现下沉,被水淹没的现象,连人都没法住,你觉得这种状态下再去发展,有什么意义吗?”
有什么意义吗?
挂断电话,张国全坐在椅子上久久的出神,他在思考着这句话。
难道,他做错了吗?好,就算搬迁,从本质上让村民的思想产生改变,他也没觉着这样做有什么错。
至于真像苏锦城说的那样,杨家庄将来要大面积搬迁,那也是县里该统筹的事。
苏锦城和钟书记的两条路子,竟让他一时找不到答案,他不知道该倾向于谁,错的又是谁?这事没个十年八年,见不到平山县未来的发展成果,谁又能说得好。
因着苏锦城的这通电话,一时,他陷入了自我矛盾和迷茫中。
身为矿长,他当然知道不该有这种摇摆不定的情绪,他倾向于钟书记,可那是苏锦城啊,是他现有思想的指路人。
偏偏,又是苏锦城把他之前建立的思想,全部亲手推翻。
他能不陷入深深的怀疑中吗?好像一座大厦少了根基,风雨中摇摇欲坠,随时要倒塌掉。
那一段时间,他像失了魂一样,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劲儿,他可以鼓励别人,反过来,用他鼓励别人的话,再来鼓励自己,压根不适用。
现在的他,不是应不应该鼓励的问题,他需要看透事情的本质,觉得怎样做有意义。
很快,他便有了答案。
因为,郑老叔烧的第二批红砖,出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