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明。何翠枝就被外面的动静给闹醒了。她从屋子里出来,眼里的朦胧还未褪去,就看到一张张颇为熟悉的脸。“治粟令奶奶,我们来和你说声,我们要去喊乡亲们回来了!”是昨天晚上确定要跋涉去寻回背井离乡的云中洲百姓的人。他们来告别。何翠枝瞬间清醒。忙道:“你们等一下!”转身往屋子里跑去。如昨晚一样,从桃宝贝上买了东西。“这些红薯你们路上找不到吃的时候,垫吧一下。”“若是遇到亲人后,还有剩余,就给他们看看,咱们云中洲是真的能活人。”众人红着脸。“治粟令奶奶,我们不要,我们每人都有五百斤的口粮,能吃饱着呢。”“就是啊,治粟令奶奶放心吧,我们一定把大家伙全都带回来……”地里的红薯他们就是放一下,插个苗。这五百斤口粮他们都拿得心虚。要不是实在念着家里人,他们根本不会用九成收成做交易,把这九成收成全给治粟令奶奶都行。毕竟,地里的收成全都是靠治粟令奶奶才有的啊。治粟令奶奶这么好……等回头服劳役时,他们一定要拼命干。然而这种报恩的念头才滋生,就又听到:“那行吧。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对了,你们交了九成收成,就不用服劳役了。”百姓们:“!!!”全都傻眼了。何翠枝不知道他们是因为自己的话才呆呆的,见他们一个个傻乎乎的,有些不放心。“算了,正好顺路,我把你们送到府城门口。”她说着,也不顾着吃饭了,率先抬脚。走了好几米,百姓们才回神,连忙跟上去。七嘴八舌道——“治粟令奶奶,我们咋能不服劳役呢?”“治粟令奶奶……”语气一个比一个焦急。何翠枝还从来没有见过上赶着服劳役的古代人。瞅着他们言辞恳恳,以及弱弱的身板:“你们交了粮食,还要服劳役。那背井离乡的百姓们回来后,他们该咋办?”百姓们有点没理解:“啊?”何翠枝解释:“他们回头来官衙换取红薯种子是要用劳役换的,他们没有交粮食,岂不是要服更重的劳役……那样会死人的。”百姓们后知后觉。治粟令奶奶已经、已经开始为背井离乡的乡亲们安排起以后了。顿时一个比一个激动。“这、这也太好了!”何翠枝:???百姓们见她误会,连忙解释:“我们不是盼着他们死,是、是他们一回来就能有活路,就能活下来……嘿嘿、嘿嘿,高兴的!”何翠枝抹了一把虚汗。她就说嘛。然后开口扯回话题:“所以,你们不用不安,不用服劳役是你们应得的。”百姓们这一次没有再说什么。全都是一脸乐呵呵。何翠枝还以为他们是在为即将回来的云中洲百姓有活路而开心。却不知道,他们是在为当初被丢弃,被留在云中洲等死的自己而开心。——幸好当初被丢在了家里,否则,他们不会是第一批体验到红薯,第一批感受到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的幸福,第一批有粮食抵劳役的“富户”哈哈哈……隐藏在内心极深处的怨、恨,在这一刻,彻底消散如烟。有了目标,所有人都干劲儿十足。不多时,众人就已经能看到府城门口了。何翠枝正要朝他们告别,一阵悲戚惨叫突然响起。“我的蛋、我的蛋……你赔我的蛋!!!”“呸,什么玩意儿?滚开!”接着便是一道人被重力踹飞,落到地上的闷声以及痛嚎声。副统领皱起眉头,不认同的看向踹飞人的护卫:“周奇!”踹飞人的护卫,也就是周奇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暗骂“晦气”,根本不把副统领看在眼里。走到被
他踹飞的人面前,俯视的盯着对方。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阴狠,那人瑟瑟发抖的捂着肚子:“我、我不要、不要你赔我的蛋……”了。最后一个音节还未发出,就变成了“啊——”的惨叫。凄厉,悲鸣!周奇俯身,踩在他手指上的脚重重碾着:“赔?你知道我这一身衣服值多少两银子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还赔你的蛋……贱民!!!”他脚下更加用力。被他称为贱民的百姓脸色惨白,痛得根本发不出完整的句子。可即使如此,他还是艰难的张开嘴,试图大声解释:“分、分明是你、你撞到我……的唔!”剧痛又传来。仿佛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星子,星子!”一道慌乱急匆的声音随着一个人挤开人群,猛地响起。来人扑倒被周奇踩断手指的百姓身上,奋力撕扯着那只脚。却因为过于瘦弱,根本撼动不了。他愤怒扭头:“还有没有王……周大人?”怒吼声转成了惊讶。周奇也看清来者面容,眉头皱起:“怎么是你?”“周大人,想来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您能把脚抬走吗?”来者赫然是族父。在何翠枝逛完云中洲最后一个县,准备回府城时,和带着他们熟悉云中洲暂时分道扬镳的族父。族父虽然和护卫队的人相处不多,但相处时也知道周奇是个话不多的人。怎么会这么凶戾。他有些不安。但想着两人好歹认识,便说出了让对方挪开脚的话。哪想——“啊!”地上面色惨白的星子又是一声哀嚎。很明显,周奇踩着他的脚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加重了力道。族父胡子快翘起来了:“你!”周奇嗤笑:“老东西你算什么?也敢命令我?”他本来就因为要离开云中洲,再也找不到机会而烦躁。贱民还不知死活撞到他手里。正好泄怒。但是现在……周奇看着族父,改变了注意。他记得这老家伙很得何翠枝看重啊。解决不了何翠枝。弄死这个老家伙也能泄泄愤!周奇眼中闪过嗜血的凶残。手指握上身侧的刀柄。“嗡!”金属利器被拔出独有的嗡鸣声骤然响起,在日光下泛着冷意。裹挟着利风。“住手!”“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