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太尉回顾着过往,然后开始半真半假编道:“后来葫芦村便转了营生,偶有联系,不久前得知他们村里得到庆林县大方村人氏何翠枝帮助,转而开始了种植,臣当时还以为是说假,没想竟成了真,想来种植的便是这西瓜。”路过葫芦村是真,但没有联系,得知葫芦村种植西瓜也是因为当初在庆林县时被何翠枝打了,心存报复,特意让人查探她底细得到的线索。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未施展报复,何翠枝就已经在被帝王记住了,他再也不好下手。云太尉想到这儿,仿佛脸上又出现了被人呼了一个大逼斗后,出现的肿痛,他恨不得吞其血吃其肉。不过无碍。再等片刻,那何翠枝便生不如死了。果不其然,听到“何翠枝”三个字,大梁帝微微坐直了身板。“这何翠枝,可是当初拿出耧犁、钐镰之物、还有如今传入宫中豆制品的人?”云太尉点头:“正是。”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陛下有所不知,那亩产六百斤的粟米和她也有莫大关系呢。”亩产六百斤的粟米?大梁帝眼睛瞬间落到自己面前的西瓜上。心中微微一动。下一秒,他就听到云太尉那声说在他心坎里的话。“耧犁、钐镰、还有这亩产六千斤的西瓜,再者高产量的粟米也和她有关系,陛下,若是这人,陛下所想的亩产六千斤主粮可能很难实现,但亩产三千斤的粮食绝对有可能的。”不过云太尉知道亩产六千斤主粮,根本不现实,神仙都不可能。但稍微降低一点呢?亩产三千斤的粮食。当然,这个也是不可能实现的。但是——捧杀捧杀,不捧到高处,怎么能杀得了呢?他看到大梁帝若有所思的模样,嘴角暗暗含笑,仿佛已经看到何翠枝拿不出亩产三千斤的粮食而被斩下头颅的一幕了。贺丞相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他狠狠瞪了一眼云太尉,上前:“陛下,老臣也听闻过这何翠枝的事迹,她只是一农妇,能拿出耧犁、钐镰已经是走了大运了,怎么可能会使粮食亩产上千斤呢?”云太尉道:“丞相大人这可就不对了啊。正是因为她是农妇,对田地伺弄比你我都要熟悉,而且还和那亩产六百斤的粟米有很大关系,怎么可能会让粮食亩产不了三千斤?”他面容上含着怒气,像是在为贺丞相瞧不起农妇而生怒。贺丞相:……你仙人的!“你也说了,她只是和亩产六百斤的粟米有关系,并非拿出那粮种之人。再者耧犁、钐镰只是使耕种收割更便利,和优良粮种完全是两回事。”在只说“亩产六百斤粟米和何翠枝有关系”而非“何翠枝拿出了亩产六百斤的粟米”后,云太尉就知道他会钻进这个坑,没想到钻得这么快。差点都绷不住笑了。但面上却愈发“恼怒”:“她是只和那粟米有关系,可她能拿出亩产六千斤的西瓜种子啊。”“丞相大人,你可不能这么古板,即使对方是农妇又如何?”“更何况,若是对方真的研究出了亩产三千斤的粮种,那我大梁百姓再也不用苦饥荒之难,更不会出现易子而食、食观音土之象了!”贺丞相一噎,他眼睛里的光恨不得把云太尉给烧死,然而还不等他继续开口掰扯。大梁帝开了口:“好了!”虽然只有两个字,可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这语气中的严肃。帝王认真了。贺丞相心中一咯噔。便看到大梁帝望向云太尉,问:“你所言可是真?西瓜种子真的是何翠枝拿出来的?”云太尉认真点头:“是,臣可以项上人头担保。”大梁帝又问:“那亩产六百斤的粟米也和她有关系?”云太尉:“是,臣前往庆林县时,亲耳听到百姓说是她和明县令弄来的种子。”就算不是,到了这一步,也得是。大梁帝微微颔首:“既如此,那便让这何氏在庆林县官田……”他说话间,便要拟旨。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陛下,监御史求见。”侍从疾步出现,面色也有些焦急。能让这位帝王身侧伴随之人表情大变,显然是出大事了。大梁帝说到一半的话顿时止住:“快宣。”“陛下,云中洲洲守
任职途中被流民爆杀身亡。”大梁帝:“什么?”监御史嗓子发干,又重复了一遍。这一下,别说是大梁帝了,因为他第一遍而处于震惊中的其他大人也惊呼出声。“怎会如此?”“流民竟如此大胆?”“护卫呢?云中洲洲守不是带了近千护卫?”从褚上将军揭发河东、上郡、云中三洲洲守尸位素餐后,大梁帝刑罚果决,处理完他们之后,当天便派新的官员上任。因为云中洲的特殊,派去的官员还是军中出身,身手、行事、治下均不俗的一人。这样的官员,即使人才济济的大梁也不多啊!所有人震惊之后,心中的怒气怎么也压制不下。唯有云太尉暗暗隐身不语。“那些流民都是从云中洲离开的,他们不想再回云中洲,听到云中洲要来新洲守后,便……”后面的话,监御史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云中洲百姓苦。世世代代都苦。它和旁边疆域辽阔,边缘还有大片平地和敌人相隔的北地不同。云中洲和敌人之间几乎没有阻拦,于是战火一旦燃起,生民一年辛劳果腹的田地被烧为灰烬不说,更严重的会直接被抓壮丁——被敌人、被己方,乃至失了性命。就连最先被抛弃的也是他们。这一次褚上将军和敌方对战,虽然大胜,云中洲百姓却是受了世世代代最大的苦。于是战火一结束。他们甚至没了收拾残迹继续在云中洲残喘的想法。逃~死也要逃!逃出这世世代代的苦难。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