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翠枝开口:“行啊,把你家鸡粪给我看看?要是多,给你一两粗面也不是不可以。”那媳妇愣是把话吞了回去,脸噎得通红,却又急匆匆地往家里去。片刻后,她拿着一个竹篮子出来。堆得满满的。何翠枝老远就闻到发酵过度的气息。手指微动,朝那媳妇说:“你这可没有许李氏家给得多,顶多给你半两面。”那媳妇顿时眉开眼笑:“行行行。”她这人吝啬,自家鸡崽子拉的鸡粪也舍不得扔,就堆在那里。没想到,还真的能换面。秋李氏说的果然没错。翠枝婶儿为了秋童生,竟然开始走名声路线了。真是蠢。“你把这些送到我家,让我婆婆给你换面。”说完这话,何翠枝带着方陶氏继续往秋童生家走。方陶氏愤愤不平。何翠枝小声说:“她那鸡粪是发酵的,等会儿咱们就能往地里撒,说不定过两天就能看到成效了。”方陶氏呆呆地张开了嘴巴。这一路过去,不用何翠枝开口,再有人说要换鸡粪。她直接开了口。不过价比何翠枝压得还狠。让这些人看他们笑话!等到了秋童生家里,何翠枝估摸着,家里的那些肥料,已经够自家地撒一遍了。“哟,我说一大早喜鹊叫呢,原来是翠枝婶儿要来啊。”秋李氏正好在院门口忙活,看到何翠枝连忙起身相迎。何翠枝懒得和这面甜心黑的人多聊,直奔主题:“你爹呢?”秋李氏:“在教娃娃们呢,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他喊过来。”何翠枝犹豫了下:“等你爹不忙了,我再来。”教书育人是大事,不能耽误了。秋李氏连忙摆手:“哪能啊,婶儿你在这儿等着,马上的事儿。”昨天公爹可是和他们分析过了。何翠枝家里应有存银。再加上那辆马车。足够支撑他再考一次秀才。再说,她现在还在努力营造名声。他公爹把人娶回家,也不算亏。何翠枝不知道对方的算计,见秋李氏喊人了。只能站在这里等着。“翠枝儿来,是有什么事?”不知道是不是何翠枝的错觉,总觉得秋童生这次格外……新?她收回目光,道:“我想和我家柳生写一封信。”秋童生有些激动:“我这就去准备笔墨。”片刻后,他坐在案牍前,看向何翠枝。不知为啥,何翠枝对上他的眼神,有些恶寒。但转而又没了那种感觉。可能是错觉吧。“写什么?”秋童生适时收回视线。“就写,家里一切安好,他在那里咋样?有机会给家传口信。”秋童生霍然抬头:“不是……”和离书吗?方陶氏见何翠枝说完了,连忙上前。“还有我家大山,秋童生,帮我问他还安好吗?用我的口吻哈。”秋童生垂下头,动起了笔尖。额前的夫子帽遮挡了他的眼睛,里面的情绪晦暗不明。何翠枝没有什么顾忌,见他动笔,往前走了两步,去看。秋童生笔尖兀地一顿。抿去前几个字符。重新写了起来。何翠枝见此,连忙说:“秋童生,你可不能再看走眼了,好好写啊。”关于方柳儿她们几个的契子。从秋李氏嘴里传出来的解释是“我公爹也是被那人牙子给骗了,谁能想对方把一个字符抿成墨点,那契子的意思就完全变了呢?”。秋童生沉沉地应了声。待墨迹干后,把纸递给了何翠枝。“五枚铜板。”“要信封再加三枚。”何翠枝利索地给了钱。带着方陶氏开心朝家走去。一离开秋童生家里,方陶氏就忍不住开了
口。“娘,你不感觉秋童生有些……”“奇怪?”何翠枝接话。方陶氏点头。何翠枝正上下打量着纸上的字符。透着光,隐隐能看清被抿掉的那几个字符。她冷笑:“能有啥,看见咱家过得好了,什么香的臭的,都凑上来了。”方陶氏心猛地提起。“也不看看老娘惯不惯他们。”何翠枝把纸上被墨迹覆盖的“和离书”三个字撕掉。什么人呐!做完后,把纸折好,放到了信封里。这才注意到周围有些安静。扭头一看,就见方陶氏捂着嘴,眼泪都快流出眼眶了。“咋了?”方陶氏小跑着跟上来,伸手挽着何翠枝的胳膊。笑得温婉:“没啥,就是开心。”再也不用担心婆婆离开了。何翠枝被她挽着,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好多。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啊!”方陶氏把头栽到她肩膀上。眼角瞥向秋童生家,泛着寒光。何翠枝回到家后,就开始忙活起来了。除了不方便的方二奔、方三年在家看家。家里所有人,连三个小娃娃,都一起去地里了。发酵好的鸡粪不臭,但何翠枝还是有心里障碍。直接用破烂衣服套着手,开始撒地。方里正带着巡逻队走过来的时候,方家众人正在地里热火朝天地干着。“翠枝婶儿,你傻了吗?这些麦子入不了你的眼,也不能都毁了啊?”方里正还没说话,巡逻队里某个汉子就开了口。声音讥讽。何翠枝抬头看去。是许虎。他是个软耳朵。何翠枝欺负了他婆娘,他想找回场子。“干你啥事?”“翠枝婶儿,鸡粪可不能往地里放啊……”方里正撕心裂肺的嗓音,直接盖过了许虎的喷骂。何翠枝:“……”她只好站起身:“里正,我家这鸡粪烧不了苗子,还会让麦穗变得饱满。”大方村的土地沙性大,漏水漏肥,用发酵好的鸡粪是再好不过了。方里正:“鸡粪哪有不烧苗的?你别说了,趁现在还来得及,你们几个赶紧跟着把这些鸡粪捡走。”他招呼着巡逻队的人就要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