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它刚刚举起拳头,就突然轻咦一声,转头向身后望去。
四周的暴雨越来越小,变成了绵绵细雨。
一道身影踏水而行,撑着油纸伞,身着一袭淡青色的云锦长裙,白色丝带飘动,在皎洁的辉光下,似雾里观花,月中桂影。
她缓缓前行,莲步踏于江水,所到之处,暴雨骤歇,狂风立止。
“潇湘神女?”
无支祁眼中立刻露出警惕之色,潇湘神女乃是黄帝的女儿,掌管楚越之地的水脉之力,有兴云布雨,翻江倒海之能!
它心中十分惊讶,摩罗不是说神佛都死去了吗,怎么潇湘神女还活着?
百丈外,那位撑伞徐行的潇湘神女终于停下了脚步,伞柄向上微抬,露出绝世的面容。
淋漓雪肌,天然月貌,好似楚越江水柔情百转,巫山风雨阴晴不休。
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似乌夜明月,云顶凝霜,透着清冷的杀机。
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堪称人间绝色,却给人一种格外危险的感觉,如芒在背,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无支祁松了一口气,道:“还以为你是潇湘神女,原来只是个冒牌的。”
陈紫玉没有说话,她玉手一抬,自水中升起一朵九品莲花,花瓣聚拢,其间宝光灿灿,霞光莹莹,荡漾着无限生机。
天赋神通·莲花生!
无支祁金色的瞳孔一瞪,火眼金睛下,看到了莲花中的李道玄。
那个小道士的伤势在莲花的滋养下迅速恢复,甚至还头顶三花,胸藏五气,似有修为精进的架势,每一寸肌肤都流转着华光。
陈紫玉只是刚一出手,便让无支祁大吃一惊,甚至心中生出了诸多贪念。
这女子的来头绝对不简单,跟脚极其不凡,这一式莲花神通中蕴藏着无限生机,神妙无穷,不仅能让人迅速恢复伤势,若是在莲花中修炼,更是能参天地之造化,得日月之玄机!
这是一门直指生命大道的无上神通!
无支祁开口道:“我观你也是先天神物孕育而出的生灵,和这些腌臜贱物不可同日而语,何必为他们出头?”
顿了顿,它诱惑道:“若是你愿意跟了我,助我修行,我可以向你保证,将来会为你寻找到真正的潇湘神印,助你得证神仙道果!”
它乃是先天水行之力孕育而生,对水中神物有着极强的感知,冥冥之中的灵觉告诉它,就算是吞了整个长安的人族,也比不上眼前的这个女子。
关羽则是有些警惕地注视着这一幕,趁机恢复些神力。
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到来的女子究竟是是敌是友。
“姑娘小心,此妖凶残,断不可信!”
关羽出声提醒道。
陈紫玉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静静注视着那朵包裹着李道玄的莲花,从刚才到现在,不管是无支祁还是关羽,她都置若罔闻,眼中似乎只剩下了那一朵莲花。
“你也想要这个二郎神的转世身?”
无支祁眼中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只要你愿意归顺于我,我可以将这个转世身送给你,无论是生吞活剥还是炼成傀儡都随你心意,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这时,陈紫玉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清冷如冰。
“是你把他打伤的?”
无支祁一愣,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陈紫玉青丝飘舞,裙琚飞扬,随着她的杀意凝聚,天空中的阴云中骤然响起电闪雷鸣之声,无穷无尽的水气弥漫开来,冰冷刺骨。
在关羽震惊的目光下,无支祁的身上一寸寸结出冰霜,转眼之间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冰雕。
陈紫玉踏波而行,来到李道玄的身边,三千青丝随风飘舞,她垂眸注视着莲花中的李道玄,冰冷的眸光渐渐变得柔和。
往事历历在目,一路风雨,坎坷艰难,她终于还是回到了那个小道士的身边。
她静静打量着李道玄的脸,许久不见,他生的更加俊俏,也更加坚毅了,听那只话痨的麻雀说,李道玄为了给她弄到太上金液,不惜以身犯险,深入黄泉界与虚肚鬼王斗法。
这个当年还要依赖她,遇到危险总是喊玉姐救命的小道士,如今也成了赫赫有名的道门真人,大唐国师。
久别重逢,自然心生无限感慨。
只不过无支祁并不会让她静静缅怀,被冰冻的它在奋力挣扎,金色的瞳孔中好似跳动着火焰,厚重的冰层发出咔嚓的脆响,瞬间爬满了裂痕。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无支祁震碎了冰层,发出一声咆哮。
“我敬你是先天神物孕育而生,可不要以为我便怕了你!”
陈紫玉微微蹙眉,对于这个打伤了李道玄,又屡次吵到自己的大猴子,心中十分不快。
“聒噪。”
她伸出手掌,掌心中升起一朵红色的莲花,湛然的眸光瞥了一眼无支祁,而后对着红莲轻轻一吹。
天赋神通·莲花落!
如果说莲花生,是蕴含生命之道的神通,那么莲花落,便是触及死亡之道的可怕神通,万物凋零,生老病死,纵是天人亦有五衰。
一念掌生死。
随着红莲枯萎凋落,无支祁突然感到了一种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它的气血迅速衰落,青色的毛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虽然因为生命力极其强横,以及水中神力的补充,它并没有死去,但战力却凭空衰落了三成。
这一刻,它那双金色的瞳孔凝视着陈紫玉,露出浓浓的忌惮之色。
“我已经将那小道士送你了,难道你还要与我为敌?”
愤怒的声音好似雷鸣。
陈紫玉没有说话,而是突然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似冰河解冻,江水婉转。
只因那朵白色的莲花在缓缓打开,里面的李道玄也即将苏醒。
无支祁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和那小道士是什么关系?”
陈紫玉将手中的油纸伞轻轻挪动,为李道玄挡住风雨,平静的声音中有着一丝缅怀。
“我只不过是一个被他收养的……孤魂野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