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的走廊留下了一串濡湿的脚印, 纤细的少年崭露出了全部的容貌,额发还在往下滴水,贴在脸颊两边的黑发让他看上去更加幼齿, 浮梦伸出手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下脸, 细长浓密的睫毛上沾染了一点水,很快就被毛巾吸收。
“辛苦了。”浅金色发的青年看着站在门外的少年,脸上带着笑意,水色的瞳孔柔和无比,他轻轻吐出一口烟, 将手中的烟管放到一边, 然后十分自然的拿过了坐在面前的少年脖子上的毛巾。柔软的毛巾被盖到浮梦的发上,卖药郎的动作轻柔又仔细,一点一点的擦拭着鸦羽般的长发上的水分。
浮梦眯起金黄色的眸子,像是要随时睡过去一般, 实际上他也确实如此, 头不由自主地往下点了点。卖药郎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虽然不说,但是加快了自己的动作。虽然能够用神力烘干,不过浮梦一向懒得这么做。妖艳的青年有着与外表不符的敏感温柔,在擦拭头发的过程中带上了温暖的神力, 如此一来,少年神明更想睡觉了。
“药郎阁下”
浮梦拖长声音,像是小猫在叫,明明没有撒娇的意思,在他人耳中却是十足的娇气。卖药郎相当好脾气的笑了笑, 算是默许了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黑发的少年向后倚去, 闭上了眼睛, 仿若归林的鸟儿。
青年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微微低下头,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少年的脸颊,指尖下是柔软的肌肤,水色的瞳孔出现了一丝复杂。他感受到了另一股无名的力量,虽然很缓慢,但是少年的七情六欲确实在逐渐消失。起初他以为是这个世界的原因,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
随着神社的建立,人类的祈愿,浮梦的神化程度也在逐渐加深,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触动了隐藏了许久的那道意识。深爱着孩子的母亲醒来了,想要让自己的孩子成为至高的存在。第一步,就是让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明,冰冷无情的旁观着这个世界。
同时,卖药郎也深刻的明白,被斩断了一切缘的浮梦,就连时间线都是杂乱无章的,谁都可以遇见这个时候的他,那个时候的他,虽然这样说有一点自相矛盾,但确实就是如此。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时间是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可在浮梦的身上,却看不见这道所谓的鸿沟。这是补偿吗不,这不是。卖药郎确信,对于天来说,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情感。它确实深爱着它的孩子,不然也不会赋予浮梦强大的力量,让他见识无数宽广的、常人难以想象、终其一生难以见到的瑰丽。万千世界中,独独被选中的浮梦又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有时候,卖药郎甚至会在想,如同他们这般的存在,真的不会在时间的长河中遗忘自己吗。名字是一个人的标识,如果连这唯一的东西都被剥夺了,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唔”怀中的少年微微皱眉,似乎是在被梦中的世界困扰。青年有点出神的想到,实际上他们很少会做梦。一旦做梦,那么必定会是要发生什么,警示也好,预见也好,对于他们来说,被选中的那一刻起,他们连本身都不曾拥有了。
水蓝色的瞳孔宛如潋滟的湖水,上面洒满了金光。水天日光,实在是太过绮丽温暖。现在的他很清醒地知道,他能够拥有对方的其实只有短暂的这一刻,像是落入手中的光一般,抓不住,却能感受得到。“先”还没有说出口的话被封入口中。站在门边,手扶着障子门的少女安静的看着黑发的少年,她的眼中只能看到那个身影。克蕾小声道:“睡着了吗。”
卖药郎轻轻颔首,水银色的少女皱起眉,从三年前开始,浮梦就变得越来越嗜睡了,也不知道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克蕾扭头看了看天色,下午的日光暖暖的,天空湛蓝,很难想象这个世界有妖怪的存在。可是有光必有影。她轻声道:“先生让我查的东西,已经有结果了。”
浅金色的发蒙上了一层阴影,模糊了光与影的界限,显得暧昧无比。面容妖艳的青年垂眸,“我知道了。”他低声道。这个世界的作用,是催化。
倘若让我畅所欲言,我又说不出什么。可我又总是有着无穷的倾诉欲,想要说些什么,这样矛盾,这样的不可理喻。世人皆道我古怪,可我自己知道,古怪的并不是我,是他人。世人之庸俗,让我难以理解。我自认为正常无比,可世人又与我区别开来。
今天说点什么好呢
神,今天说说神吧。这个贯穿古今,至今都在被人们乐此不疲的研究的形象。神这种东西,不过是庸人的自我慰藉而已,若是真要让其实现愿望,还不如做个白日梦比较快。但就算是这样,世人也不在乎,他们根本无所谓神能不能实现他们的愿望,所寻求的,不过是一个心理安慰罢了。比如什么升官发财,事业有成,考试及格,你看,这是神能够实现的事情吗要是真的能实现,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失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