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鸦羽色头发的男人放下笔,银灰色的眼睛像是折射着北极冰川的封冻水面,白雪覆盖在其上,偶尔发出温柔的低语。
“先说到这里好了,喝杯咖啡。”
骨瓷的杯子里有着深棕色的液体,蒸腾的热气缓缓上升,氤氲了视线,窗外的风雪正在呼啸。此时他们位于寒冷的神秘地区,没有任何人打扰,在这里,有着聆听故事的最佳环境。
每个人都曾经想象过,自己在一座上了年纪的房屋里,燃烧着柴火的壁炉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火光映照着脸颊。窗外是风雪,尖锐的啸声因为玻璃的隔绝而减弱了力度。室内的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膝盖上盖着羊毛毯,笔尖与纸张接触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是一种很惬意的生活,风雪,壁炉,带着一点中世纪时期的风情。
克蕾克丝贝接过咖啡,往里面加了两块方糖,她对于甜食并没有什么偏好,只不过吃甜食的时候,大脑会格外的活跃。她眯起眼睛,倚在沙发上,水银色的瞳孔有些空茫,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单纯的发呆。
“在想什么”浮梦先生啜了一口咖啡,舌尖泛着略微的苦涩,但很快转化为一种醇厚的香气,手中的这杯咖啡并不是现代社会,为了快节奏的生活而生产出来的速溶咖啡,而是经过仔细挑选,手工研磨的咖啡豆制成的咖啡。
克蕾克丝贝眨了眨眼,“想什么”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她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她双手捧着杯子,开口道:“我在想,其实那段日子很快乐。”
浮梦唇角有着一丝微笑,当然,那抹微笑几乎浅的不可察觉,但是亲近之人却能够察觉到他的心情。“旅行以及学习的那段日子吗。”男人说的并非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很多人坚信一点,那就是一个人在学生的阶段,所经历的是最美好的时候,之后无论如何,都会想念从前的学校生活。
而那几年以及阿代比灵天文台对于克蕾克丝贝的影响确实很大,几乎可以说是塑造了她的灵魂。
克蕾克丝贝轻轻地点头,“我曾经离开了故乡,为了寻找一些东西,但是最后我又回到了故乡,这实在是有些奇妙。”
浮梦不是不能理解她,“很多时候,都是这个样子。”有着水银色长发的女仆,不,准确的来说,是穿着长裙的女子在水汽之间柔和了眉眼,像是洒落在积雪上的阳光,“在阿代比灵的那段日子,只要我抬起头,便会看见那一天满是繁星的天空。”克蕾的手指摩挲着杯子上的纹路,水银色的瞳孔中满是光亮,由此可见,她确实十分的喜欢头顶那片浩瀚神秘的星空。
“先生,你也很喜欢那些星辰,不是吗”
在独自一人存在于那个世界的时间里,浮梦学会了几件事,一是文字的力量,二是安静的观看头顶的星空,三是独自一人潜入深海。这是他学会的,最有帮助的三件事情。
和其他的世界不同,属于男人的那片星空是绮丽而可怖的。有的时候,那些星辰杂乱无比,像是几十亿年前最初诞生的宇宙,有的时候又能够让人一眼看到尽头,许多身躯庞大相貌各异的生物就那样从星空中游过,然后落下了一个个扭曲的梦。
浮梦先生微微垂下眼眸,银灰色的瞳孔安静的看着杯口的倒影。喜欢吗大概是喜欢的。他只知道自己忽然在某一天,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比如拿起笔。谁都不会知道自己未来会如何,也没有人知道自己喜欢某一个东西会不会一直喜欢下去,但是当喜欢转化成另一种东西的时候,那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
男人看着坐在沙发上,虽然脸上保持着冷淡表情,但是身体却放松的克蕾,唇角微微上扬。
与其他家伙相比,克蕾是条年轻的小蛇,虽然那些称号听上去厉害无比,让人觉得这称号的主人一定是个老怪物,但男人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条小蛇,还没有成长到最巅峰的时候。
“先生,药郎先生来了。”
敏锐的水银之蛇瞬间察觉到了来者的气息,在男人轻点头之后,带着满身冰雪气息的人走了进来。
卖药郎依旧穿着那身不合时宜的和服,当然这身衣服和他本人却相衬无比。在浮梦旁边坐下来,面前又一杯已经倒好的咖啡,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温度,像是早有准备一般。
一直尽职尽责的克蕾克丝贝觉得不能那么敷衍,作为一名女仆,她正在准备甜点,可能是布朗尼,千层酥之类的蛋糕,也可能是苹果派,又或者是曲奇,马卡龙。总而言之,克蕾克丝贝现在正在厨房,并禁止先生踏入一步。
这并不是因为她觉得厨房配不上男人的身份,而是因为,浮梦实实在在是一个厨房杀手。这一点,是他身边所有人公认的事实。卖药郎对此也保持沉默,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浮梦本人,不踏进厨房一步,都是最好的。
索性,浮梦先生也知道自己着实没有料理的天赋,将一切家务事都扔给了克蕾克丝贝以及卖药郎。
在厨房里有条不紊的克蕾克丝贝想到了当时的场面,难得叹出了一口气。
阿代比灵天文台是一个相当适合发展的地方。当然,这是对于克蕾克丝贝而言,毕竟绝大多数的人,都不能忍受自己待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孤独,寂寞,寒冷,等待,这些足够让满是热血的年轻人在几个月内迅速厌倦如今的生活。
但似乎是因为与星星的了解逐渐变深,克蕾克丝贝查遍了资料,才从一些孤本上发现了只字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