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了火树银花,星火浮动,灯火通明,龙形,鱼形,莲花样的花灯在各处绽放着自己的光滑。明月的光华如同流转温润光色的玉石,街上到处都是纷纷扬扬的歌舞声,女孩子的嬉笑和顾盼生姿更是为街道增添了几分美丽。
金色的礼花腾空而起,在夜幕中绽放,落下的花火缀着长长的尾巴,一朵又一朵盛开。这是醉生梦死的不夜城,是温柔乡,不知疲倦为何物,永远歌舞的梦幻之地。
夏目贵志凝视着下方的一片灯火,浩瀚入星之河流,金色的河流分外璀璨,明明灭灭,聚集又散开,像是碎金般在浮动。很多时候,人类并不能感知到同一种美,但有的时候,美却能被一同感知。
毫无疑问,夏目贵志感受到了那种美,是可以被绘在卷轴,记录在书页上的美。一种并不抽象的美。
“怎么,出来了”
年轻男子的声音异常的沉稳,是和声线不符合的平和。夏目贵志侧头看了过去,有着浅金色发的男人靠在栏杆边,侧着头,能够看到下颌脖颈处的曲线,水青色的瞳中迎着闪烁的金色。
很多时候,万家灯火,歌舞升平是一种概念,但如今那种概念化为了一种现实,所以格外的让人喜爱。
少年趴在栏杆上,风轻轻吹起额前的发丝,“因为,想在看看吧。”夏目的眼睛里是对这样景色的喜爱,或许是幼年的经历,他敏感,安静,却也喜欢这样注视着热闹的景象,又一种别样的生气。
“看来,你很喜欢。他会开心的。”卖药郎拿出了烟杆,轻薄的白色的烟缓缓上升,浅蓝色的瞳孔注视着这烟几秒,然后他移开视线,吸了一口,微微仰头,吐出了一口烟。
那并不是普通的烟草的味道,味道倒是很好闻,有些冰凉,带着一点草药的辛辣,有点像薄荷,还有点别的味道。
夏目贵志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他,说的是先生吗”卖药郎看着天空,“撒,谁知道呢。”他悠闲的样子让少年也放松了下来,明月,高处,下方的喧闹,似乎格外的令人放松。
“那个,你们是妖怪吗还是神明”夏目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大概是景色过于美好,又或者是在晚餐里喝的那杯果汁有酒精成分,总而言之,他问出了这个算不上失礼,却又很重要的问题。
卖药郎拖着烟杆,“你觉得呢”夏目贵志思考了一下,“我原来以为你们是大妖怪,后来晴明老师给我的感觉好像和你们一样,但又不是完全一样。”浅色发的少年歪着头,像是陷入了什么难题。柔软的发丝正表现出了其主人的性格,柔软,敏锐,温柔。
“我们吗”卖药郎勾起唇角,“我们确实是人类哟”
夏目贵志顿了一下,任谁都知道他们绝对不是人类,或者没有那么简单,但既然对方不想说,那他也绝对不会刨根问底。
“曾经是。”
他听到了下一句话。搭在漆红色木制栏杆上的手忽然缩进,夏目看向身侧的男人,对方露出了可以称得上是回忆,思索的神情。
“浮梦曾经是人类。”
夏目抿了下唇,“就这么告诉我没关系吗”卖药郎吸了一口烟,妖艳的面孔在缭绕的烟与挂在檐下的暖黄色灯光下显得格外暧昧神秘。“没关系,他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忽然接触到了浮梦先生的过去,就像是接触到了帝王的过去一般,抱着好奇和尊敬的心情,夏目贵志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男人说的每一句话。
“浮梦这个名字,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笔名。”卖药郎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对方的表情就像是在听睡前故事的小孩子一样,认真严肃。微微购气唇,男人接着说道:“但并不是一开始就没有名字的。浮梦他有自己的名字。”
但那是一个秘密,君主的名字是至高的象征,并非是普通人能够知道的。世界上,只有两种无名。一种是被剥夺了名字,名字的消失,遗忘,剥夺都属于这类;另一种则是被隐藏了名字,而这样的人毫无疑问都是重要无比的人,因为只有天才能将名字隐藏,名字的隐藏也分等级。
卖药郎与浮梦无疑都属于第二种,只不过浮梦的名字被天隐藏在最深处,最核心的地方,除了天几乎没人知道,就连浮梦自己也快要忘记了,而唯一一个除了天之外知道的,只有卖药郎而已。
“难不成,你以为我们没有名字么”看着夏目贵志脸上有些惊讶的表情,卖药郎觉得有点好笑,人在一开始,还在母体内,就注定拥有一个名字,那是天定的名字,也是最真实,最接近本我的名字。
夏目贵志挠了挠脸颊,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是真的这么意味的,总是先生,先生的叫,真的会生出对方就是叫药郎,浮梦的错觉。
男人摇摇头,“晴明大人,第一课就交给你了吧。”
妖艳的面孔在明暗中呈现出了诡异的美,对方抬起烟杆,吐出的烟化作了一只只飞舞的蝴蝶,在少年的注视下,朝着灯火星河飞去。夏目贵志是个好学生,所以他在话语落下的下一秒就回答了答案,“名字即是咒”
卖药郎点点头,“名字是有力量的,名字很重要。”他以烟杆为笔,淡烟为墨,勾画着。
“但是,名字又不太重要。”
“欸”夏目贵志愣住了,卖药郎说的可是自相矛盾,但是他并不觉得对方会犯这种错误,所以他安静的听着。
“人终究是要回归天的。所以,有一小部分的人,在没有死亡之前,就会被天收回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