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与黄易山形成对峙,恐怕要被黄易山擒拿,双方形同水火。”
“如我狼兵不到九连山,却也不会生出这许多事。但大丈夫存身于世,谈不上这许多如果,我这就起兵去和谭大哥会合,亲自杀他黄易山!”韦虎臣厉声说道,“我这就去安排!”
“慢着,虎臣!谭大哥有信给你。”寒碧玉说着从贴身内衣里取出一张细细的纸条。
韦虎臣摊开纸条,只有潦草的几个字:探闻狼兵杀尽倭寇,大哥无憾矣;请守住流风坳,待事清明,你我再叙。
“这?”韦虎臣松开手指,纸片飞下了悬崖……
“我出发的路上碰到落单的士兵,问出了黄易山派兵占据流风坳的事情,出发前并不知晓。”寒碧玉说道,“要不,咱们去抢下流风坳?”
韦虎臣冷眼一横,哼道:“那股部队不过是抢功的证据罢了,流风坳易守难攻,并不值得我们这样旁枝末节地去干。如果他们的主帅死了,他们也没用,走,碧儿姐!”
韦虎臣大步回营,找田晓峰和狄飞议事。太阳升起来了,光芒照耀着九连山。狼兵阵地上响起了悠长的牛角号:所有的狼兵拔营下山。韦正宝的尸体用白布包裹着,抬在担架上,围在狼兵部队正中间,牵头是韦虎臣和两大副狼主……这一去,前程若何?韦虎臣战意沸腾,伸出的双剑在阳光下闪出两道映耀山川的光芒。寒碧玉的骑兵都把马匹留给了伤员,她自己跟在韦虎臣身后,望着两柄钧天剑,神思飞出了天外……狼兵们杀光了所有的倭寇,现在却又要杀向抗倭总兵的大部队!韦虎臣心里明白,恐怕狼兵这一去就不再有返回广西东兰州的机会了,或许未来的历史也会把狼兵写成反贼,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切都是敌人自找的。“爹,你有心保存狼兵的血脉,想让我率领一部分子弟回乡,看来不能如你所愿了!爹,恕孩儿不孝!”韦虎臣咬牙,“要死,就死在战场上!”
狼兵们全体头上裹着孝帕,在牛角号的呜咽、破碎声中行至三岔口的中心地段……
“呜——”号角长鸣,四下里旌旗突起,一队队衣甲鲜明的明军士兵从残枝败叶的山林中冲出来,来复往返,转眼间就将狼兵部队包围在核心。狼兵队伍瞬间散开,形成三个盘龙阵,缓缓运转,阵中心的空白地段是一百名狼兵守护的韦正宝的尸身:大战,再次拉开了帷幕……
韦虎臣、田削峰、狄飞,三位主帅却没有入阵,他们是三个大阵的阵眼,一入位即使是大阵启动大杀四方的时刻。此时,他们三人各站在大阵的主位,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韦虎臣的钧天剑笔直地指向高空,阳光的照耀将反光折射和拉长,仿佛就要将天空割成两半。只要钧天剑挥下,大战即爆发!但韦虎臣疑虑着,晨风吹动着他从孝帕之上飞出的白发。
明军的号角再次响起,流风坳浩荡着涌下一支骑兵,冲到包围圈的后方。不一会儿,号角再响,包围圈从后到前分开一条大道,一个声音威严地叫道:“总督大人到——”
大道开处,一队官兵奔到狼兵盘龙阵前方。身穿总督服的张经率先跳下马来,身后的护卫立即站到两边。张经手举官印走向前,他身旁的副将高声叫道:“总督张大人驾到,有请狼主韦正宝接令!”
张经眼见狼兵都缠着白纱,不禁心下凄然,把官印收起,两手四下一挥,包围狼兵的军队立马撤退。“左都督,清扫战场。”他低声命令道,然后大声道:“狼兵主帅请接令!”
田晓峰和狄飞对视一眼,双双走到张经明前,躬身接令。“宣!”张经朗声道,“广西东兰州狼兵剿寇有功,请天狼主韦正宝麾下将士撤离战场,休养生息!东南总督张经亲谕。”
田晓峰和狄飞待张经下完命令,然后躬身退回原位,都看着韦虎臣……韦虎臣的钧天剑依然指向高空,狼兵三大阵纹丝未动。
“只要,只要钧天剑挥下!”寒碧玉的心脏在战悸,她知道韦虎臣并没有解除戒备:韦虎臣才是狼兵的真正主帅,田晓峰和狄飞两位都是名义上的副狼主而已,在有韦虎臣的战场上!现在,钧天剑才是最厉害的武器,也是狼兵的最高指令——可以置朝廷官印于不顾的最高指令……
张经察言观色,当下也大概明白了韦虎臣的身份。他对着韦正宝的尸体,缓缓地、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看向少年白发的韦虎臣,感觉自己的双眼遭受到了针刺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