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皇城的大道上,一辆硕大的马车正在迅速前行。
前面是两匹拉车的骏马,周围则有十几名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飞鱼服趾高气昂的锦衣卫团团围拢,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所过之处,街上的一众行人和商贩像是见到瘟神一样,早早就避开了。
有些倒霉蛋一时间没有看清楚,来不及避让的,也纷纷垂头缩在路边,不敢言语。
前几天听说诏狱里面有几个要犯越狱潜逃了,走之前连诏狱之中的一名镇守千户都给杀了,还杀伤了不少锦衣卫。
就因为这件事,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的人,连同五城兵马司,搞了个全城大搜捕。
据说拿了不少“贼人”,有一些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商贩和富户,就这么被抓了进去,差不多被扒了一层皮舍了一身家业才出来。
还有一些原本是街上的地痞无赖,身上会些武艺,平日里也不少给上面孝敬的,这次直接熬不住打,口称是刺客同党,过几日就要斩首示众。
最近锦衣卫的人气头正盛,最好躲得远一点。
很多人更是亲眼见到,这伙锦衣卫径直去了永安街,冲进几家最知名的青楼酒肆和茶馆,从里面拿了人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倒霉,说不定十大酷刑都要上了……
马车里,几名身穿长衣、打扮儒雅的男子此时正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惊慌。
说书先生金叹卿看看眼前的几人,发现全都是熟人,全都是永安街各个青楼酒肆和茶馆之中的词人、说书人、剧散人。
连忙开口问道:
“诸位,我们到底犯了什么事儿?锦衣卫突然拿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眼前的一个胖胖的员外打扮的男子苦着脸说道:
“这谁知道……兴许是阉……哪位公公来了闲情雅致,想要听听咱们说书唱曲儿呢……”
这说话的人,正是望月楼的剧散人白远。
一旁的一名涂脂抹粉一脸风流相的瘦弱男子摇摇头说道:
“非也非也,得月兄此言差矣,咱们都是一些拿笔杆子的动嘴皮子的,顶多说说书还凑合,唱曲儿哪比得上那些歌姬?我看,咱们应该是祸事到了。”
这人正是京华楼的词人柳闲。
听到他的话,这马车里的众人纷纷朝他看了过来。
“景庄兄,不要胡言,能吓死人的!我整天在茶楼里说书,能有什么祸事?”
“对啊,这种事情可不能乱开玩笑!”
金叹卿摇头道:
“要真有什么祸事,也不该是锦衣卫拿人,五城兵马司就够了,咱们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只会舞文弄墨,朝堂上又没有半点关系,只有市井的虚名,能跑得了吗?”
最后一句话虽然有些伤人,却是现实,立刻引得其他人纷纷点头。
柳闲哼了一声,将手中折扇展开,压低声音说道:
“列位,难道忘了,近几日你们说的最多的书、写的最多的词、编的最火的剧,是什么?”
听到这话,众人全都是一愣,随后眼神中现出骇然之色。
最近这永安街上最火的事情,自然是前几天皇帝微服私访,当街将那恶少衙内佟德良斩首,为民伸冤,为冤死者昭雪的事情。
那佟德良是大理寺右少卿佟洪涛的儿子,向来在这京城之中飞扬跋扈,无人敢惹。
甚至曾经有京中没有跟脚的富户妻女被佟德良看上,不得已去衙门告状,却被搞得家破人亡,全家上吊。
如此恶少,简直已经不能用人来称呼,却被当今圣上当街斩首,其父大理寺右少卿佟洪涛也被革职查办,怎一个大快人心了得!
当天皇帝微服私访人前显圣的时候,他们这些人有不少就在青楼酒肆之中,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也正是因为亲身经历,所以相关的话本小说、词曲杂剧全都写的分外精彩,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