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鸪水街水井旁的老屋门板,便是通往地下来湖的漫长阶梯,熟悉的霉味立刻钻进鼻端。
卫靖拍拍脸,擤起鼻子;
樊军呸地一声,重重朝脚边啐了一口。
两人一前一后往下走,长梯漫漫深不见底,卫靖百般无聊,向樊军要来那双满是劈砍痕迹的铁拐子。
“这拐子是便宜货,碰上唐彪的宝刀,就被砍成这样!”卫靖指着上头几道深深的大缺口。他看看樊军的手臂,吐了吐舌头说:“你将拐子抵在手臂上,当作铁胳臂打人,倘若碰上对手的刀更利些,或是力气再大点,岂不是一刀将你的胳臂连拐子都给劈断了!”
樊军自是不服,却也想不出辩驳的话,只好随口答道:“这拐子是我花了十银钱向家乡老铁匠买来的家伙,怎能跟财大气粗的豹子堂那些珍奇宝物相比。”
“大刀宽厚,本便善于劈砍,你将拐子当盾来用,怎么瞧都是吃亏。”卫靖拿着拐子在手上把玩,学着樊军的抓法舞弄,几下以后,他灵机一动,指着拐子两端说:“樊军,你这拐子打在人身上,顶多瘀青断骨,若是将两端磨尖,直直打出,可要刺入对手胸膛,岂不是威力大增!”
卫靖刚讲完,又拍手说:“还有,上头挂几支铁钩,你觉得如何?”
樊军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哼!这主意亏你想得出来。你打造得出,我还没脸用!”
“我知道你不屑,只是随口说说。”卫靖晓得樊军自认拳路硬朗霸气,要是拿着带钩儿的尖头拐子张牙舞爪,可显得不够磊落。
“一刀!”樊军抢回拐子,抵在手上,说:“你只需造出能够挡住大刀劈砍的拐子,哪怕只能挡住一刀,让我可以一步踏进对手面前,那便是我的天下。”
樊军这么说时,转身面对楼梯墙边木柱,猛地双手高抬,身形压低,当作挡下一记重刀,同时连踏几步,双手向前挺出,一高一低,微微抵在参天木柱上。
从卫靖的视线角度看去,樊军的双手像是抵着敌人的咽喉与胸口,如此情况,不论敌人的剑有多利,刀有多重,都不好施展,这种近身距离的确是樊军的天下。
“但若是短兵刃,例如弯刀??”卫靖一面往下走,歪着头想,说:“像爪子一样,便可以勾你背、刺你肚子;枪、矛之类的长兵器在远处戳刺,你也难防;要是像那臭丫头的什么龙骨鞭,上头带刺儿,你用拐子可挡不了,鞭子会卷上你的手。”
“那是兵器互相克制,临敌之时全凭应变。雷南府上那场,我抢了先机欺近秦孟先身怀,他便如此倒勾我脑袋。我可没让他勾着,只给他划一下脸罢了,我下一招便打断他的手。长枪、鞭子这些玩意儿,探月楼那时都碰上过,也没什么。”樊军跟在后头,洋洋得意地说。
就这样,两人一路往下,一面讨论着如何打造一柄更好的拐子,还不时讨论战术,聊着要是碰上其他兵刃得如何应付云云。
不知不觉已来到地下来湖通道,走过一段静僻长道之后,人渐渐地多了。
卫靖凭着记忆,领着樊军往二十三街去,只见沿途的店家门外,田鼠帮的旗帜插得更多更密集,连原先的双刀帮那票店家,门外也插起田鼠帮旗帜,余二腿已不知上哪儿去了,人人脸上都显得漠然麻木。
两人在漫长的地下来湖逛着,沿途不时在一些古怪店家前停下观看。
卫靖见到一家杂货小铺外头摆着几座转罐子机,便自公孙遥的钱袋里摸出一银,换了些铜币,一连转出十几个罐子,乐不可支。樊军却毫无兴趣,催促着要他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