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穆寒山还在问车夫：“东西在哪？”

车夫诡秘一笑：“各位请随我来。”

顺着小道绕进去，进了山洞，又走了数百步，豁然开朗。

“居然……”宋鸣珂轻声道。

这座荒山里别有洞天。

瑶川城人，居然掏空了这座荒山内部，把它造成了一座盘旋而上销金窟。

宋鸣珂从小时候就被掌门带回烟云楼，成长于斯，在结丹前，出门历练也极少。因此被养得干净至极、单纯也至极。目睹眼前情景，他一时间，竟有种呼吸也为之一窒感觉。

林鹤亭和穆寒山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阿黛站在前面台阶上，弯下身来，笑吟吟地看他们。

“梅仙长，这里就是瑶川城最出名地下拍卖场，‘往生’。这里只接待最内行客人，也只卖最有意思东西。”她说，“拍卖两个时辰后开始，我们走吧。”

语毕，她蹦蹦跳跳地从台阶上下来，挽住宁明昧手臂。

系统声音酸溜溜&

#30340;：“原文女主（之一）可真在意你，你小心点，别让她搞什么事。”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个评价：“小妹妹而已。”

不过确实。系统探测了一下宁明昧心灵反应。宁明昧心硬得像石头。

宁明昧：“比起她，常非常倒更有意思。看到这荒山里‘往生’。他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说起来，常非常是上一任执剑长老弟子。比起如今这个不显眼普通长老，他原本才该是那个名正言顺执剑长老吧？”

如今却轮到了宁明昧。即使如此，他还替宁明昧杀了那名故人，封了“故人”口。

常非常身世到底是怎样呢？

系统一惊。它看了一眼常非常，灰衣少年正扯着穆寒山衣角往上走。

完全是懒得认路，把徒弟当拐杖了。

回想残存、于清极宗众人口中听闻对常非常描述。上一任执剑长老弟子，惊才绝艳，少年模样时已然结婴。只可惜由于某事，从此修为停滞。

再想宁明昧这一路上提到地方。赌场，秦楼楚馆，当铺……都是为正道人士不齿地方。想来，宁明昧对常非常身世，应该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灰暗地下世界里摸爬滚打出少年天才，埋下身世，进入清极宗，光芒耀眼，却又天妒英才，陨落在登顶之前，就连新执剑长老也当不成。

系统一时讷言，它轻轻道：“想不到你也有几分人性。也会同情他。”

宁明昧眼里寒光一闪：“常非常手里有我一个把柄，我手里，也得抓一个他把柄，比如他身世。这就是友情之间等价交换。”

系统：……

它果然是想多了！宁明昧怎么会有人性？

宁明昧试图推眼镜，发现自己在面具之外没戴眼镜，于是只是啧了一声：“人性？我很有人性。等常非常也开始做学术，就不会为了自己陨落而伤心了。况且穆寒山这么听话，他会从中获得新快乐和成就感。”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梅仙长在想什么？怎么不和阿黛说话。”

少女仰头看宁明昧，似是不满被忽略。

系统：“差点忘记，这里还有个重要人物呢。”

宁明昧：“你如此亲近我，我很意外。”

她毕竟是连城月日后最疯狂追随者之一。

少女笑了，脸颊上凹下两个酒窝，看起来天真又无害：“我喜欢你，你身上香，长得还好看。而且呀，你不像那几个人一样，是个道貌岸然臭道士。”

宁明昧对系统说：“那当然，我没有道德。”

……你总算说真话了啊啊啊！！

系统在宁明昧脑袋里居然叫出了一些喜极而泣味道。宁明昧对此不置可否。

其实带路侍从也在偷偷瞟宁明昧。

他是第一次见大小姐对一个人这般感兴趣。然而，更吸引他是宁明昧态度。

宁明昧有那种气质：他站在那里、或走在那里、或做别事，每一刻，都会让人觉得他理所当然，又十分自在。不是说大小姐贴着他理所当然，而是对于宁明昧来说，有没有大小姐在那里，他都是理所当然那个模样，神秘又诡谲。

所有人该看人，也永远该是这个气质复杂他。

宁明昧使侍从想起他小时候，于墙头上看见一只猫。那只猫身姿矫健，在夕阳下好似在看他，又似没在看他。他是个脏兮兮孩子，呆呆地站在断墙下，只看见猫如金球般眼珠，被暮光照得剔透发亮。

宁明昧就像那猫。

或许宁明昧这样气质，也是大小姐追着他缘由之一。

不过大小姐说“香气”，到底是什么香气？

他不比大小姐，天生有不为人知特殊才能。他什么都闻不到。

“往生”拍卖场分众人落座大厅和岩壁上贵客坐雅间。宁明昧等人落座雅间后，就有往生侍从送上茶水。

阿黛说：“往生吃食众不同，都是最好呢，里面料都是外面没有。”

海外留学过人第一要务——绝不吃特殊加料东西。宁明昧又要下意识地推眼镜，然后就盯在了眼前侍从身上。

侍从是一名女子。她容貌只能算是清秀，却有种别样柔婉韵味，像是白沙之上，可以淌过任何地方水。

他在侍从手腕上看见一个标记。

宁明昧：“这是什么标记？”

他问系统。

系统：“炉鼎标记。刚刚一路上，你看见很多雅间侍从了吧？那些侍从有男有女，但都是炉鼎。”

阿黛见宁明昧盯着那女子手腕不放，面上露出被夺去注意力不高兴神色。宁明昧问她：“往生私自蓄养炉鼎？”

“那又怎么了？”阿黛噘着嘴道，“能在往生服侍，是他们运气。那些没资格留在往生里，都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呢。”

“卖？”宁明昧捕捉到这个字。

“是呀，各界战乱频发，多是一些各族俘虏、奴隶、又或是炉鼎……弱肉强食，无非如是。”阿黛闲闲地说。

阿黛趣味一下就少了许多。她看着宁明昧，以为他也要说出如正道人士一般话来。

可宁明昧说：“怎么卖，就放在笼子里，端到台子上面像肉一样拍卖？”

“怎么？”阿黛笑，眼里却不见笑意，“梅仙长觉得太残忍了是么？”

宁明昧：“这样卖卖不上价。像卖白菜一样。”

没点饥饿营销怎么行。

弟子们坐得离两人远远。只有常非常坐在两人附近。宁明昧清楚地听见常非常像是被呛到了。

宁明昧继续一脸平静。

阿黛终于又笑了，咯咯，像是真开心。她说：“当然不，唔……不听话奴隶就算了。炉鼎被卖出去前，都会先表演展示七日，也在这个舞台上。”

宁明昧：“哦——今天没有吗？”

阿黛说：“今天是拍卖日。每十天一次。”

表演，十天。那余袅和郑引商失踪，不过是七天前。

她又说：“距离拍卖还有一个时辰，我可以偷偷带你去后台，看看那些拍卖品。里面，还有个非常特别。”

宁明昧问：“有多特别？”

阿黛说：“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