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院-
河晟敏翻阅着桌上的证据复印件,不时拿起笔在上面圈点勾画。
“检察长,“助理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
“什么事?“
“这是警方那边让我转交给您的。”青年将文件双手呈递上去,他自然也看见了桌上那些摊开的纸。“现在我们的证据链已经完善起来,我们可以向建和集团提起公诉了。”青年腼腆一笑,“不怕前辈笑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参与这么大的案子呢。”
“觉得很激动吧?”中年人放下文件,嘴角少见地上扬,面容从审阅案宗时的冷峻切为较为和善的模样,“习惯就好。”
“还是要向您学习啊。“青年点点头,再次看向桌子,”也许这一下,可以让我们的国家干净些。“
“也许吧。”中年人揉揉太阳穴附和道,他转向青年,借着窗子外的光打量这位检察院助理。“你身上的冲劲很足,真不啊——保持下去吧。”
“谢谢前辈。“青年面上虽不显色,眼角眉梢却都流露出欣喜。在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后,他悄悄退出办公室,临走前还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看上去不起眼的建筑物旁,一辆白色轿车停在隐蔽的拐角处。这里是一处秘密据点。
顾仁成坐在门后的一张办公桌前,审阅着那些与建和集团有合作关系的企业的资料。
电话发出嗡鸣,顾仁成划下接听键,金秘书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代表,我们在公关部的人刚刚接到一份内部文件,内容是……”
“说吧,现在我又不是总裁,现在在公司里的职务还没有你高。”察觉到金秘书的犹豫,顾仁成示意他不必隐瞒,将文件上的内容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这些消息是要匿名发到媒体,内容是您作为建和建筑的总裁期间,在郁陵岛项目上有重大违法行为……”
“他们卸磨杀驴的速度还真是出乎我意料啊,“顾仁成眼底漫上血红,沉声向电话那端下达指令”继续搜集顾一国的勾结黑道和官员的资料。“
“代表……“金秘书的声音少见的焦急起来,”那,那些媒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不要管那些,现在把重点,全部放到搜集资料上。“
“我知道了。“
顾仁成放下手机,伸出的手上婚戒清晰可见。他覆上婚戒。戒指内侧不甚光滑的触感,是因为他在定制婚戒时,把林昭的名字镌刻到戒指内侧。他不自觉地将戒指向手指上紧了紧,外侧的棱角在这时端有些硌手。他捏着戒指,自虐般地不肯撒手。
-三天前-
顾仁成来到总裁办公室,拾起桌上的名牌,上面明晃晃的写着“高成哲”,正是高理事的名字。金秘书随后跟来,顾仁成坐在办公桌上,自嘲道,“什么啊,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金秘书站在门口显然也看见了桌上的铭牌,他低头道,“只听到新任总裁已经任命了。没想到会这么快。“
顾仁成冷笑一声,丢开手里的牌子,“我指示的资料怎么样了?“
金秘书双手递上文件,“这是有关会长秘密资金的资料,已经确保了账号明细和照片证据。“
顾仁成接过来略略翻了几眼,“干得好,不过只凭这些,还不够把他拉下去。“他再次环顾办公室,再看一眼这个原先属于他,而现在仅凭顾一国只言片语就夺走的位子。
“我们走。“
金秘书紧随其后,也跟着他出了办公室。
顾仁成从办公室里走出,跨上车子。白色的轿车驶离建和集团本部,在城市的主干道驱驰。那些高楼的影子投影在车的挡风玻璃上,来得急,也去得快。
顾仁成侧身看向那些企业本部所在的高楼,它们层层叠叠,足可参天。
一个企业能屹立不倒,尤其是在这个国家而言,背后九成九的要依靠关系。
前些日子崔理事划派给他的企业,它们已经牵扯到了地方黑道。
顾一国表面上是赋予了他更大的权力,实际上是要往他这个亲生儿子上泼脏水。他的眉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唇角上挑,勾出一个冷笑。
要斗吗?
自信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您,从高处跌落时的场景,一定会很有趣。
郁陵岛的招标案,虽然因为大规模的扩张招致理事会的反对,但好在高投资换来了高回报,反对的声音消失的一干二净。
公司内的声音消失,应该也有顾一国的一份功劳。这是示好,也是威胁。如果他不把手里最有油水的项目交出来,那么公司里舆论的声浪就会向他施压。
顾一国从他手中窃取项目的主导权,并将其安排给亲信—高理事。虽然金秘书百般劝阻,但是他必须要交出去项目的主导权,因为这是鱼饵。
果然,顾一国上钩了。
现在,郁陵岛的项目已经跟公司的利益紧紧捆绑在一起,绳索还是顾一国亲自绑上去的。
如果朴议员没有因贪污受贿提前被捕,那么这颗炸弹就不会引燃。就算朴议员被捕,凭他掌握的东西,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建和集团名誉受损。
但是现在,所有人既然上了贼船,就都别想上岸。
一群老狐狸,和一头发疯的狼,谁会赢?
“工具没有利用价值,就要扔掉。“
自己被免除总裁,一方面是因为林昭,一方面是因为这个亲生儿子已经不符合他的要求,他需要找一个新的代言人。
而自己“亲生儿子“的身份,恰好可以充当他上好的挡箭牌。
他能想象到自己入狱后,顾一国怎样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然后媒体上又是怎样宣传顾一国”大义灭亲“的形象。
用亲生儿子的血来洗去身上的污点,还真是头一遭呢。
顾仁成突然觉得车窗外的光明晃晃的,刺眼的叫人心烦,于是转头,视线投向较暗的车内,眼睛才算是缓和过来。
漫边际的思维,在手被戒指硌出足可见血的印子后收束。食指与拇指仿佛与心脏相连,于是疼痛也在心里生根发芽,汲取泛滥的爱欲抽出枝干,与心脏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为什么不放过我?我们已经结束了。“
那时她决绝的眼神像尖刺般楔入心脏,他被这刺刺得鲜血淋漓,恼怒于她的固执与倔强,于是更加用力地去蹂躏玫瑰,想要拔去那些惹人厌的东西。她的尖刺渐渐在他的粗暴地干涉下渐渐磨平,但本就柔弱的花瓣在他反复的摧折下也慢慢凋零萎谢。他懊悔过,也想尽方法去弥补过,但是下一次尖刺再次袭来的时候,他仍然会失控。
怪不得的,她讨厌他,她想要逃。因为就连他,也讨厌那个失控的自己。
现在有最快的方法可以让两个人都能解脱。他知道,但仍固执地宣称“他不知道”。
顾仁成再次拿起手机,他凝视手机屏幕,想象着那些传言在网络上迅速扩散,人们会怎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毁掉了吗?是啊,全部都毁掉了。不是现在毁掉,是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毁掉了。
-检查院-
“检查长,现在出大事了!”助理的声音慌里慌气的。
“什么?”
“您快看我发给您的截图,现在有些媒体的稿子把矛头指向建和建筑的总裁顾仁成身上。我怀疑这背后有人在做手脚。”
随着两声提示音,河检查长的手机上出现几篇网媒的通稿截图。内容都大同小异,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刻意的。
“我知道了。”
“检察长,朴议员的口供里提到的是建和建筑的会长,顾一国。怎么现在通稿上面全是他们总裁的名字啊?这样的话,我们的工作会受到影响的。先前准备的起诉材料也要……“
“不,你们先不用动,继续搜集建和建筑的证据,直到我们的证据链完全咬合为止。虽然不能确定,我现在已经大致猜到他们想干什么了。“
“您是说,弃车保帅?“助理虽然平日憨直,在工作的时候却是一点就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