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部长跳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有些阴阳怪气,“王科长,你这话说的我有点儿不敢恭维,食堂素来都是一份米饭配一份菜搭配着卖。
你自己要米饭不要菜可以,毕竟你那位置在那儿摆着,可以搞搞特殊。
但我担心工友们有样学样,都跟你一样打米饭的话,我们食堂还咋经营下去,你这样不是让我们为难嘛。”
王科长:……
食堂是有这个规定,一份米饭配一份菜,炒菜也行,外购的酱菜也可以。
这就是为啥,他想让宋屿川家属把酱菜卖到食堂来,过了明路之后,大伙的选择就多了,到时候想咋买咋买,想咋吃咋吃。
他看着李部长步步紧逼的模样,心底里有气,真是个十足的跳梁小丑。
就食堂那羊油炒白菜萝卜,别说吃了闻着就想吐,而且一勺子菜就要一毛五,买了又吃不下,浪费钱不说还糟蹋粮食。
可要是硬吃下去,就羊油那股膻气味儿能直接从胃里冒出来,还特别上头,吃一顿能难受好几天,大伙根本没法儿安心干活儿。
王科长沉默着没说话,他已经退了一步,断然不能让人踩着脸一退再退。
一旦他开了这个口,吃苦受罪得并不是他一个人,还有手底下那帮人。
因为有李副总在场,李部长的腰杆挺的直直的,他就是要王科长亲口允诺,以后去食堂打饭菜,就按着正常的,一份米饭一份菜这样买,不能搞特殊。
王科长不承诺也行,就等着李副总找宋屿川的麻烦吧。
他不好过,大伙谁都别想好过。
宋屿川要怪,只能怪王科长太爱挑事儿,若不是王科长三番两次地让食堂购买那劳什子酱菜,他才懒得去找宋屿川的麻烦呢。
李副总也没有说话,目光严肃地看着王科长,不知道是赞同李部长的说法,还是在谋划着其他,总之就是不走。
双方就那么沉默又尴尬地僵持着,谁都没先开口,先开口的人注定会输,还会被对方拿捏的很惨。
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拉开。
“你们这是干嘛呢?”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来人头发已经花白,但双目不怒自威,偶尔闪过一丝精芒。
一进屋就看到僵持不下的两方人,脸上淡淡的笑意敛去,变得十分肃冷。
王科长:……
今天是啥日子,这大领导们一个个的不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好好待着,都跑他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李副总看见来人,一扫之前的严肃,脸上带了几分笑,连忙上前,“总经理,您怎么过来了?”
这江勇是单位的现任总经理,对下一任总经理的人选,他有推荐权。
李副总原本跟江勇是同期的,但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竞争过他,这会儿李副总想着当下一任总经理,所以心里对江勇再不喜,面上也特别小伏低。
江勇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李副总的脸色僵了僵,很快就再次扬起笑容,怕王科长掌握了先机,抢先将事情说了一遍,并把责任都推到了宋屿川身上。
不过他没提王科长想让食堂购买宋屿川家属做的酱菜一事,单说了宋屿川给食堂造成的损失。
“要不是宋主任带来这些食物,王科长也不会只打米饭不打菜,王科长要是不带头这么做,底下的人又怎么敢跟着有样学样?
宋主任此举不仅给食堂造成了损失,还导致王科长做了很错误的表率,以后大伙都这样做,食堂还怎么经营下去?工人们又该如何管理?”
王科长:……
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
以前只知道李副总为人深沉,心眼多,没想到还挺会搬弄是非,打小报告的啊。
该不会屿川去京市进修的名额,也是他在背后鼓捣没的吧?
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毕竟屿川可是李副总唯一的竞争对手。
王科长眨了眨眼,行啊,这次他记下来,来日定当悉数返还。
反正厂里也不会因为这事儿对他怎么样,心态放稳之后,王科长整个人又活分了起来。
江勇听完,视线落到桌上那堆食物上,语气沉道:“你说这些东西都是宋主任家属做的?”
“是的。”李副总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见他脸色沉重,心里还算踏实。
这时,宋屿川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清洗过的轴承,“江总,深市的叶科长回话说,这种轴承已经停产了,而且别的厂家也没有,要是想继续用只能修了……”
他进屋之后,才发现除了江总之外,还有满屋子的人,视线一扫,看到李部长跟李副总,还有桌上堆放的食物,大概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了。
“屿川啊,李副总说,这些食物都是你家属做的?”江勇意味不明地开口了。
“是的,她总担心我在单位吃不好,特意给我多做了些,我一个人哪儿吃的完,所以给大伙拿出来分着吃。”宋屿川放下手里的轴承,拿毛巾擦了擦手,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双筷子,递给江勇,“味道还挺不错的,江总,您也尝尝?”
江勇沉重的脸这才和缓了一些,接过筷子夹了一块番茄鲫鱼罐头尝了尝,尝完之后又尝了一些鲫鱼干跟苹果干。
也没多吃,就只是每样尝了几口,随即面无表情地放下了筷子。
李部长在一旁暗自兴奋,江总肯定是觉得不好吃,才只尝了那么一点点的,这下好了,连单位的一把手都否定宋屿川家属做的菜了。
这下看王科长还咋蹦跶!
李副总却有些忧心忡忡,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事情好像有点儿脱离了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