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的病,似乎更厉害了,并未送行。
只是在正德门外,见了一抹明黄色的丽影。郁湘披着袍子,在丫鬟的陪同下站在门里,扯长脖子看着外面。
“停下,我们看看。”江闵发话,马车只能顺从地停下。
他看到一辆说不上气派甚至有些萧索的马车缓缓驶入正德门,郁湘一路小跑迎了上去,待马车停下,搀扶着一位长者下来。长者身上似乎有伤,身形消瘦,江闵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认出是郁良。
郁良虽然是文臣,但身子健朗,眼神矍铄,意气风发。江闵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潦倒落魄的模样,没有往日光环的加持,他整个人看上去,老了不止十岁。
郁湘搀扶着他,进到一顶轿辇里。
“郁国丈从后姜回来了。”李尚也凑了过来,发表自己的看法,“他这一趟可够折腾的。臣听说后姜不打算放人,甚至已经把使团杀了,以此向天庆看到自己的决心,它和大夏绝无半点讲和的可能。可惜国战在即,国库紧张,还是湘皇后卖了不少家当,这才凑够了钱,赎回了郁良。”
“郁国丈这把年纪,这次回来,恐怕会大病一场。”李尚一个劲地摇头,做权臣真是危险,什么事情都得往前冲。幸亏礼部只是掌管祭祀祈神之类的杂事,不会危及性命。
“病了也好。”江闵将马车的帘子放下,又看了眼李尚,提醒他到。“可以出发了。我们傍晚的时候,还得到天祐寺。”
李尚得令,马车重新出发。
远处郁湘搀扶父亲上了轿子,郁良一脸病容地问她,那辆马车是做什么的。
郁湘吐出口浊气,“还能是谁,国战在即,皇上走不开,让江闵代替他去天祐寺为将士们祈福。不过这一路上有兵部和礼部的人盯着,他就算有想法,也掀不起浪。”
在她看来,江闵苟延残喘,多活一日都是江勉赏赐。
哪还有别的企图。
郁良点头,示意轿子起行,他还要面见江勉,有些话后姜托他带到。隐约觉得郁湘刚才的话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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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闵一行,驱车出了皇城,来到熙熙攘攘热闹的望京城,因为马上就要打战,看似热闹的人群实则不似往常,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疲态。他们中大部分,都经历了六年前的那场惨败,失去了亲人或朋友,甚至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来到望京。
没想刚过了几日安安稳稳的日子,战乱又起。
因为知晓大战,担心战时买不到柴米油盐,正前往各处大肆哄抢,闹得人心惶惶。大街上到处都是冲撞的人群,见到马车也不闪躲,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赫然拦下马车,要去哄抢上面的物资。
他想当然地以为,坐得起马车的就是有钱人,车上一定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可以满足所需。
闵忠和他的侍卫还在车里,男人当然什么也落不到。
只是和苏湄搭乘一车的李尚一个劲地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念叨着诗经里的《相鼠》。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大概就是说,人不讲理,连只老鼠都比不过,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去死好了!
苏湄眨了眨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听读书人骂人。骂人都骂得这么有水平,骂得一般人听不明白,压根就没有往这上面想。
如果她嘴也可以这么厉害,那就好了。
就可以保护江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