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和刚才一样冷漠寡淡,看不出表情变化。不过手指微微弯曲,心跳加速,到底暴露出些许紧张。
“母后这话说笑了。朝中都知道,郁国丈和后姜勾结,杀害使团,对大夏不轨。郁家倾覆,也是陛下一力促成。儿臣就呆在清纳房的方寸之地,怎么可能和这件事情攀上关系?您多虑了。”
楚嫣摇头。
苦涩笑笑,“倘若这事跟你没有关系,那自然最好不过。只是没了郁良,勉儿治理国家就得多花些心思了。郁良帮了他不少的忙,在朝中又很有势力,他和湘皇后伉俪情深,哀家还以为郁国丈永远不会背弃勉儿。”
江闵当初要对郁良下手,的确是为了分化江勉手中的重臣,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非常自然地将郁良划到了敌对的阵营之中。尤其在他得知当年一役的真相后,就算郁良有意偏向于他,他也不可能启用。
除掉郁良,是他精心策划,和江勉博弈中最重要的一环。
“这一句,母后也该说给陛下听。可惜他已经治了郁良的罪,覆水难收。”江闵摇头,言语里充斥遗憾。
“哀家年纪大了,这幅身子也大不如前。年轻的时候,还能跟着先皇一起上战场,忙前忙后。可惜眼下不过一场风寒,已经拖累数月。想来这身子毕竟不堪重负,恐怕很快就要去见先皇了。”
楚嫣长长叹了口气,她不懂医,但是了解自己的身子,倘若真如那些御医所说,不过普通一场风寒,不会时至今日还没有好转的迹象。
人老了,病去更如抽丝。
说到这里,江闵到底有所动容,不过还在硬撑。“母后别担心,你只是身体抱恙,过些时候便好了。”
楚嫣摇头,了无生气地摇头,“哀家的身体,哀家心里清楚。只是可惜不能眼见你们兄弟和睦,存着遗憾罢了。哀家到如今,也只有一事央求。”
“何事?”
江闵避开楚嫣的眼眸,老人家浑浊的眼睛让他不敢直视,那是一双就算已经铁石心肠下定了决心,看到那样一双眼睛后,也会动摇。
“哀家知道你要做什么,我拦不住,也不想拦着。只是盼着在有生之年不要看到。你若要动手,可否稍稍缓些,为娘不会耽误你太多时候。”这是江闵第一次听到楚嫣用这样央求的语气开口。
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可是,他若想要杀我,便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简单。清纳房方寸之地,我又没有双腿,又没有可以仰仗的权势。母后倘若要担心,还是担心我的性命吧。”
“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勉儿也不会为难于你。哀家向你承诺,会不惜一切保全你的性命。”
她了解江勉,只要自己开口的话,他一定会乖乖照办。
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当初答应后姜的条件迎回江闵,也是因为楚嫣爱子心切,盼着他回来。
“这还不够。”江闵此话一出,便已经向楚嫣妥协,不会在她的有生之年动手,将江勉从君王的位置上拉下,不会让他为了当年的错事自食恶果。“太皇太后要保全的,也包括湄儿的性命,包括她的安好。”
“哀家知道。哀家会让勉儿打消那个不切实际的念想。”楚嫣稍稍松了口气,只要江闵答应她之前那个要求便好。苏湄是江闵的底线,她吃过一次亏后,牢牢记在心上。
江闵缓缓点头,向着楚嫣下了逐客令。“时候不早了,倘若母后没有其他的事情,还是回到寝殿休息吧。您的身子,倘若好好将养,也会好起来的。”
“也就这样吧。”楚嫣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她应该接受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