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勉促足停顿,不过到底没有转头,而是就这样离开了楚嫣的寝宫。
他告诉侯在门口的宫人,他今日行踪,不能向外人透露半句。
而后打道去了太医院,威逼胁迫已经胡子花白的太医坦白楚嫣的病情。已经黄土没过脖子的太医,也没有太多的顾虑,实话实说。
“太皇太后的病,已经许久没有起色了,用药虽然金贵,却也只是帮着稍稍延续些时日,若然要康复的话,只能寄希望于神迹。皇上倘若得了空闲,还是多陪陪太皇太后吧。”
话言尽于此,江勉也明白了。
他离开太医院后,去到藏书阁,站在那默默盯着已经成了废墟的清纳房。他在那站了好久,背影清冷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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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勉没有阻止,流言碎语便如同长了腿一般,不只是朝堂之上,便连民间也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江闵耽误了大夏的国运。百姓大多记得当年和后姜一战的惨败,对江闵没什么好感,几乎是发自本能地,信了这毫无根据地妄语。
也只有苏湄,她没有放弃,但凡一宫人说江闵的不是,她便会护犊子地去争辩,甚至吵得面红耳赤。
可惜她口齿不够伶俐,常常磨破了嘴皮,也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流言传播得更厉害了,而且有鼻子有眼。
甚至说江闵是扫把星,但凡和他亲近之人,都落不得好下场。
“真是晦气。”春夏捧着糕点来到苏湄暂住的院子,见她正和江闵坐在一起赏花,低低骂了一句。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糕点,杨笑刚才吩咐厨房做了桂花糕,说是苏湄喜欢,让她捎些过去。
杨笑和苏湄亲近,府上宫人很有眼力劲,加上苏湄脾气很好,温温和和极好相处,这些擅长见风使舵的下人,自然愿意和她亲近。
春夏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加上又是杨笑身旁的红人,才得了这么次难得的机会,给苏湄送她最喜欢的桂花糕。她盘算着时辰,江闵寻常都是下午出来,她这时候过去,既不会撞到江闵,又能讨好苏湄,一举两得。
只是江闵今日起得早,这会已经和苏湄在庭院里赏花了。
春夏不待见江闵,才会觉得晦气。
虽然是低声的一句,不过周遭安静,这话不偏不倚地,传到了江闵和苏湄的耳里。
江闵抿唇,面上波澜不惊,他这些日子听了不少的谩骂,早就习惯了。何况春夏刚才所说,算不上污言秽语,也没必要与之置气。
他可以当什么都没听到,可惜苏湄不行,她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凶巴巴地瞪着春夏。“你觉得见到江闵晦气,我还觉得听你这么说晦气呢。不过倘若你肯道歉的话,我可以既往不咎。”
这番话苏湄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言语和气势都拿捏得刚刚好,虽然强硬,但不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还给春夏留了退路。
只是她话虽然说得振振有词,腿肚子却在微微发颤,紧张极了。
刚才的话,苏湄光琢磨就琢磨了好几天,甚至寻了杨禄,让他帮着自己措辞完善,推敲了好久。确定要说什么后,苏湄又偷偷地练习了好久,从一开始的结结巴巴忘词,到后来可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再到刚才从容不迫,恩威并施......
她做了这么多,就是希望在别人泼江闵脏水的时候,她可以站出来,可以保护好他。
“太后娘娘,奴婢错了,奴婢刚才不该妄言的。”
春夏见苏湄真生气了,连忙顺着她给的台阶往下,放下桂花糕唯唯诺诺地离开,甚至不敢过多停留,只是余光,小心望了眼江闵。
荣辱不惊的江闵,比刚才厉声斥责的苏湄,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