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也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哪些人?
前期上过天道岛的人!
这些人可都是天骄,而且在天道岛上悟出规则之后,全都成为修行道上的顶天梁,原本一个个光鲜亮丽,主导修行道上的风云。
但燕南天将“天道养奸”的大秘密捅破,也顺手掀开了他们的遮羞布。
基本可以断定,但凡上过天道岛、而且顺利回来的人,全都是已被道宗驯服之人,否则,你也根本回不来。
这个结论一出,那还得了?
整个修行道顿时乱成一锅粥,那些宗主级别、太上长老级别的大人物,名声直下九重天,数人指责他们为异域宗门卖命——明明知道天道岛的阴谋,偏偏守口如瓶,任由各路天骄定期前往天道岛,甚至创造条件送这些天骄身入绝地,那就是铁钉卷脚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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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如何能容得?
于是,他们污燕南天信口胡言,他们说燕南天是疯子,甚至说他是魔族,有意挑起人族内讧……
另一方面,这些人对燕南天进行了大规模的围追赌截。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燕南天跟瑶池有了关联,当今瑶池圣母,当日的瑶池圣女,站在了燕南天身后,任由大浪浮沉,她与他一同面对。
二人同日月、共星空,历八万个日夜,转战亿万里山河,终于将这些道宗走狗尽数除尽。
“天道养奸”这条跨越千年的阴毒大计,也在二人手下正式落幕。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可以窥见风雨之后的那一抹彩虹时,烟雨楼出手暗算,燕南天没能逃过这一劫,中了“绝天咒”。
中了“绝天咒”之人,终生法触碰天道,所有天道规则,于他尽是绝命之物,他的修为、他的剑道自然也是浮云。
瑶池圣母为他建了一座南天宫。
屏蔽天道,封他之身,续他之命。
燕南天从此居于南天宫内,一步都不能踏出。
如此过了千年……
如果燕南天是个寻常人,在南天宫中,他或许还能再活千年。
可是,他不是个平常人,他的一生注定不能平庸。
这千年时间里,他内心演绎剑道,越来越不可测,终于在二十年前,他的剑道玄机迸发,南天宫的欺天大阵都法封锁,触发了天道,天诛之下,他灰飞烟灭,一代剑神,就此落幕……
林苏长长吐口气:“因剑而生,因勇而雄,最终却因过于卓越而死……我原本以为千年前的英雄,我只需要佩服两个人,现在冒出了第三人,燕南天,愧一代剑神也!”
逍遥美眸闪动:“除了他之外,你还佩服哪两位?”
“第一位,剑门前掌教独孤世,在黑骨魔族肆虐大苍,亿万民众陷入倒悬之境,他自知出兵就是死,但他依然带领三千勇士出了剑门关,真正是铁血英雄沙场死,我以我血写剑门!”
“独孤掌教,的确令人佩服!还有哪位?”
逍遥道。
“自然是以八万青丝为人族铺路的一代圣人!”
千年前两大人杰,兵圣,以八万青丝铺就人族之基,独孤世,以三千白骨铺平一国之路,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可替代的,是他怀有深深敬意的,今日她那个遥远得似乎隔了千年的爹爹,竟然跟他心中最敬重的二人并列,逍遥突然有了一种骄傲,有了一种感动……
虽然这个爹爹她从来没有见过。
虽然爹爹离世,母亲才解封她这颗生命之种。
虽然人前人后,她从未以燕南天之女而自许,但是,这个名字在她心中还是有着穷的分量……
逍遥一口气轻轻吐出,慢慢低头:“刚才听你说到佩服千年前的两个人,我还以为会听到另一个名字:李泽西。”
林苏的目光也收回了,微微一笑:“我没有将他当成千年前的人,他于我,是本代之人!”
这就对了嘛!
已经死了的人,盖棺定论,该佩服就佩服毫不含糊,而目前还健在的人,就没必要那么矫情了……
逍遥释然了:“离天道之门真正开启,还有七日,你入我琴岛吧!”
“入琴岛?你……你不觉得会让某些人不快?”
“纵然有某些不快,也好过你在这里直接动手!”
逍遥横他一眼。
林苏目光抬起,看看天空,看看月池,认了:“倒也是!”
逍遥一步踏出,林苏紧随其后,两道人影长空划步,从月池苑中消失。
月池苑之后,十里开外,一人站在山顶,风气,四周的黄叶飘飞。
一股可怕的严冬似乎扑面而来。
他是李道年。
他的下方山峰之上,有很多瑶池弟子,这些弟子眼观鼻、鼻观心,决不抬头,全都在闭目练功。
他们内心都在打鼓,大师兄不高兴了,这个时候,谁都不能触他的霉头。
在他们的认知中,这位大师兄不高兴是因为圣女邀这个年轻文人入她的琴岛。
但李道年心头的火苗,又岂止是这个?
今日他遭遇了一场大败!
仅仅一击,他这个修行道上顶天梁中的顶天梁就被他击败。
虽然这是文道伟力,并非修行道上的手段,但他李道年岂是能接受失败之人?管它哪一道都不行!
而现在,他随逍遥上她的琴岛,更是直接撩拨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逍遥的琴岛,于她是闺房一般的存在,他多少次想进琴岛,都被拒之岛外,而这个人,却上了两次,第一次是主动求见,她见了,这是第二次,是她主动邀请的!
他遥遥站在山顶,望着林苏进了琴岛,心头大浪翻滚,多年修行的心境,竟然难以安宁。
林苏,请你千万别忘记:天道之路上,没有文道!!!
琴岛之上,百花盛开。
逍遥竹前,也有一枝,林苏和逍遥同时空中而落,这朵花儿轻轻摇曳,宛若迎宾。
林苏漫步来到花前,手一起,逍遥笛出,这花儿似乎突然活了,跟他手中的逍遥笛竟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应。
“这朵花儿,就是连通逍遥笛的关键?”
林苏手指轻轻抬起,托着花瓣。
“竹生而花隐,竹去而花生,二者同根同源,所以才能万里虚空,实现互通。”
逍遥微笑站在他身边。
“你瑶池之雅,还真是入骨入心,即便是通讯之物,也是如此独具匠心。”
林苏轻轻一笑:“我有一个提议,似乎也颇为风雅。”
“说说看!”
“摘下这朵花,插于你的发间,你我之联,岂非不再限于琴岛?”
逍遥心头微微一震,目前她与他的确可以互联,但仅限于逍遥竹下,如果她离开了琴岛,就没办法跟他相联了。
而他提了个建议,他持逍遥笛,我戴逍遥花,纵然天南地北,心念一动就是相伴相随。
世间传讯符多的是,瑶池光是传讯符就不止千个品种,但又有哪种传讯符如此风雅?如此之独特?
逍遥轻轻摘下面前的逍遥花,逍遥花在她指尖振翅欲飞。
突然变成了蝴蝶,蝴蝶飞起,投入她的发间,她的发间,多了一朵小花。
她的头发轻轻一扬,小花儿又成了蝴蝶,陷入了她的发间最深处。
她的目光一回,就看到了林苏发亮的眼神,逍遥轻轻一笑:“此处有诗否?”
“如果你答应我不想多,我就给你念一首!”
逍遥眼睛好亮:“好!”
林苏吟道:“逍遥叶叶为多情,一竹离枝一恨生,自是相思抽不尽,却教风雨怨秋声。”
逍遥轻轻吟诵,脸蛋上一丝红霞悄然绽放。
逍遥叶叶为多情,这是专门为这逍遥竹而题的。
一竹离枝一恨生,如果写一“花”生,那是逍遥竹的天然特性,但花字改成了“恨”字,放在这里却是别有一番缠绵。
第三句……
我的天啊,这个……我答应了不多想。
却教风雨怨秋声……
一句话,将最难解读的那种含义,一步推到了极致。
一时之间,逍遥心头乱颤,她目光抬起:“可以写下吗?”
“自然是可以的!”
林苏宝笔落金纸,宛若一道流光划过,七彩霞光弥漫整座琴岛。
刚刚从岸边过来的小青,一下子定在湖中,进还是退,成了一个大问题,圣女在琴岛会客呢,还玩出了七彩诗篇,我怎么去?
而遥远的山顶之上,李道年刚刚平息的内心躁动,又一次变成了大火烧山……
就连瑶池深处,某座深宫之中的瑶池圣母,脸色也微有改变,她的面前,也是一朵花,花儿轻轻旋转,传来了琴岛上的信息……
“圣母!”
旁边一个老妇人轻轻吐口气:“此贵宾留于琴岛,圣女似乎有欠考虑。”
圣母目光慢慢移了过来。
“此子几乎已是天下敌,瑶池与其相互利用可,但如果与其捆绑,圣母也需要考虑得与失。”
圣母轻轻道:“此子几乎是天下敌,此为实情,但你可知他为何会是天下敌?”
“离经叛道!”
圣母摇头:“为天下敌者,未必只有离经叛道,还有一句刚刚传入西天仙国的文道谚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老妇道:“木秀于林,终归也只是一木……”
圣母轻轻一笑:“梅姨,你可还记得,这同样含义的话,你在千年之前就已经说过。”
老妇全身大震,猛地跪下:“属下该死!”
千年之前,圣母还是瑶池圣女,她选择跟燕南天同进退,与各大顶级宗门为敌时,她也劝过她,说的话,真的跟今日所言如出一辙。
这句话被圣母当面提起,疑是触她最大的霉头。
圣母慢慢站起,走到她的面前:“梅姨,你跟了我千年之久,我知道你对我从异心,你所思所虑,尽是站在你的角度,为我出的最优解,然而,世上总有些人,总有些事,让人……”
她的声音停顿了。
似乎一瞬间,思绪飘离了很远很远,她的声音也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此子,很象他!而逍遥,象我!”
梅姨轻轻吐出口气,内心一片狂乱。
林苏很象昔日的燕南天,而圣女,很象当年的你,圣母,你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