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世。
这一世,姜令是一个富家少爷,从小衣食无忧,一直到洞房花烛夜那天。
这一天他喝的酩酊大醉,还没洞房,就把新郎大红袍给脱了,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说要去找什么人,从此一去不返。
他不知自己要找什么人,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和相貌,心里就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必须找到她,不管天涯海角。
他四处打听,却由于不知道名字和相貌,没有任何结果。
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找遍了大江南北,期间,他曾与高官为友,也曾与乞丐为伍,风雨同行。
有一次,他不小心坠下山崖,却因为抓住了一棵柳树,大难不死。
他找了十年,无依无靠,多次游走在生死边缘。
他放弃了家财万贯,放弃了新婚妻子,放弃了大展宏图,去寻找一个世间可能都不存在的人。
他,真的已经很累了,坚毅的脸上出现了沧桑之色。
可是,这个执念却在驱使着他继续。
他离开了这处山崖,要踏上新的路途。
可是三天之后,他又回来了,站在山崖边静静的待了一整天。
最后,他在山崖边建了一个房子,住了下来,又把救过他一命的柳树从山崖边挖了出来,重新种在自己的家门口。
是的,他定居在这里了。
或许是因为累了,或许是因为绝望,又或许是想好好过日子了,这一待,就是好几年。
他平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静静的倚坐在柳树下,喝着自己酿的浊酒。
“老姜,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不娶个媳妇,不然死了都没人给你送终,你难道要和一棵柳树过一辈子?”
说话的是一个樵夫,名为老莫,每次上山砍柴会在这里经过。
“你丫的也没人送终,老光棍一条,我就和柳树过一辈子,怎么了?”
他看向柳树的目光,出现一抹柔和之色。
和一棵柳树过一辈子,却不是开玩笑的话,时间一晃,六十年就过去了。
他已经是白发苍苍,行将就木。
这六十年,陪伴他的,依旧是这一棵柳树。
不过,他老了,这棵柳树却还是四季常绿。
“老姜,你怎么还没死?”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背着木柴走过。
“老莫,你不觉得自己命太长了么,都九十多的老头子了,还上山砍柴呢?”
“我不嫌自己命长,你要死就赶紧死,看你要死的样子我都觉得晦气!”
看着老莫离开的身影,姜令笑了。
“这次……怕是真的要死了。”
他扭头看了看柳树,叹息道:“都六十多年了,还以为你会成精化形,但我一个凡人寿命太短,怕是看不到那个时候了。”
到了今天,他依旧是不敢相信,自己要找的人,会是一棵柳树。
但是除了这棵柳树,他还找到了谁呢?
姜令倚靠着柳树,浑浊的眼中出现一个个只在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在梦里,他变成了浪迹天涯的侠客,变成了浪子回头的败家子,变成了船夫,变成了盗贼……
现在,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不过最后出现的那个画面,却是一个英武不凡的少年,脸上有灿烂的笑容。
“这么帅……一定就是我了。”
目光渐渐失去所有色彩,这一刻,他死了。
这辈子,为一棵柳树而活,寻找十年,守候六十年,经历沧海桑田……
……
随着一滴湿润砸在脸上,姜令幽幽转醒。